胸闷的感觉消失后，李杨关上窗，大摇大摆地走回来，扑在床上。

在温暖的被子窝了一会儿后李杨才抬起眼看向一旁的周聿，“你怎么没事？”

周聿放下手机，抓着他露在外面的小腿塞进被子里。

“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习惯了。”

？

从小就在这里长大？

李杨翻坐起身，“什么意思？你不是A市本地人？”

周聿“嗯”了一声。

李杨盯着周聿看，上下打量着周聿，怪不得看起来冷冷清清的，在冰天雪地里长大能不像玉人一样吗。

他凑近周聿，“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是北方人呢？听说的这儿方言还挺有意思的，你说个我听听。”

周聿伸手抱住他的腰，把人搂进怀里。

“想听什么？”

李杨半跪在床上，比盘腿坐着的周聿要高出一个头，他摸着下巴，垂眼看着周聿，坏心眼道：“说‘哎呀妈呀，我长得老磕碜了’。”

周聿抬起眼看他，李杨兴致勃勃道：“你说呀，我听着……等会儿，先别说，我找找我的手机。”

李杨弯腰伸手去拿刚刚被他扔在床脚的手机，拿到手里当着周聿的面点开了录音器，然后抬眼看着周聿，眼睛发亮：“说吧。”

周聿垂眼看了一眼李杨手里的手机，然后抬眼看向李杨。

李杨兴致勃勃的，看着周聿的眼睛亮闪闪的。

“说啊。”

周聿顿了顿，凑近李杨，李杨眼睛微微放大，脸上带着兴奋，这狗东西真要说？

他连忙把手机举高了一点，放到自己下巴处，要是没录到就亏大发了。

周聿的声音在李杨耳边响起，“我爱你。”

李杨兴奋的神情僵在脸上，扬起的嘴角一顿，然后沉下去，面无表情地看着周聿：“不是这个，说我那句话。”

周聿看着他红彤彤的脸，亲了亲他脸。

“去把衣服穿上，我去把暖气关了。”

李杨没动，一手抬起他的下巴，盯着周聿的脸，“在你这儿，岔开话题成家常饭菜了是吧？你他妈别给我岔开话题唔……”

周聿一手摁住他的后脑勺，一手搂着他的腰，吻住李杨的嘴唇，亲到李杨喘不上气周聿才放开他，看着李杨大口呼吸的样子，周聿把他打横抱起，走向窗边。

“就今天一晚，明天换个地方住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李杨一手搂着周聿的脖子，有些气喘。

“你他妈赶紧去把暖气关了，老子要憋死了。”

周聿亲了亲他的发顶，“好。”

……

翌日一早，李杨被周聿带到了一个病房门前，还有些懵。

他愣愣地看向一旁的周聿，有些傻愣道：“你不是说你是骗我的吗？”

周聿穿着高领毛衣，外面是驼色大衣，双手放在大衣口袋里，清隽的眉眼看向他，“我没有骗你。”

李杨的视线从周聿身边缓缓移到病房门上，像是要透过房门看清里面的人。

周聿手从口袋里拿出来牵起李杨的手，“进去看看。”

李杨站在门前没动，他扭头看向周聿，眼睛有迟疑。

周聿看见他踌躇的神色，明白他在顾虑什么，伸手揉了揉李杨的头发，声音放缓：“别怕，他还活着。”

李杨穿着白色卫衣，外面套着红色的棒球服外套，一手插在兜里，一手被周聿攥在手心里，他抬起眼皮看向周聿，伸脚踹了周聿一脚。

“别他妈咒我川哥。”

李杨转眼看向病房，“我只是没想好怎么面对川哥。”

周聿捏了捏他的手心，“你没做对不起他的事，为什么要想这个问题？”

“因为我现在才来看他。”

李杨扯着嘴角，有些自嘲道：“我还说我是川哥最称职的跟班，现在想想，我还真他妈是不要脸，两年了才来看川哥还有脸说自己是他的跟班。”

周聿看着他笑得讽刺的样子，伸手拧过他脸，让李杨的脸只能看着他。

“别想那么多，他现在不一定能算清楚时间，就算你进去跟他说他昨天才发生车祸，他也分不清你是不是在说谎。”

周聿看着他的眼睛，“况且不见不等于不挂念，他如果有点脑子，等会儿也能听出来你是不是真心实意来看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杨总觉得这狗东西明里暗里都在诋毁他川哥？

李杨顾不上多想，周聿就推开了房门。

周聿看向他，“进去吧。”

第105章 他还不知道

病房里空荡荡的，和李杨以前住的病房大差不差，最大的差别是病床旁边测试心电的仪器。

李杨站在门前，脚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他不知道面对川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高中那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早就落幕了，过了最需要倾诉关心的时间，他看见川哥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缓缓走进病房，走进房里唯一的病床前。

病床躺着的少年脸苍白清隽，俊秀挺峭的眉眼如画，下巴很尖，比起他记忆的川哥，他瘦了很多。

周聿骗他，川哥明明干干净净地躺在病床上，没有虱子也没有发臭，他看得出来，川哥的头发留长了，长了的头发柔顺地贴在耳后，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的。

李杨站在病床边，神色有些怔愣。

周聿看着李杨双脚像是定在原地了一样，伸手牵着李杨走到病床边，他双手摁在李杨的肩上，让李杨坐在病床旁边的凳子上，揉了揉他的发顶。

“看吧，仔细看个够。”

别人说这句话可能会带着赌气和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但是周聿没有，他是认真的。

他一手放在李杨肩上，“两年没见，你应该很想他。”

他说这话的时候，视线从许新川身上移到了李杨脸上，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发酸。

李杨高中的时候无时无刻不想黏着许新川，哪怕是许新川谈恋爱后这傻小子都想插人家中间当电灯泡，黏许新川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李杨看着许新川，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如果不是时机不合时宜，他迫切想问问李杨高中为什么那么黏许新川？为什么紧跟着别人却对他没一副好脸色。

李杨不知道周聿心中所想，他盯着川哥紧闭的双眼，表情有些疑惑，他喃喃道：“周聿，为什么我总觉得川哥下一秒就要睁开眼睛看我？”

周聿沉默，许新川刚躺在病床时，他也有这种错觉，总觉得许新川只是生了一场小病，没过几天就可以醒来，就可以出院，可以和他们一起去学校。

那时候，他也总有一种明天就能看见许新川笑意盈盈地站在教室门口叫他“老周”的感觉。

李杨不信邪地瞪大了眼睛盯着他川哥，仿佛只要他不闭眼就能看见他川哥睁眼一样。

他瞪得眼睛都发酸了，也没见他川哥睁开眼睛。

他看向周聿，眼睛有些发红，“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不睁开眼睛？不睁开眼睛看看他……

周聿听着他崩溃嘶哑的声音，心里也像是被谁剜去一块了一样难受。他站在李杨旁边，让李杨的头埋在他腰上，沉默地轻拍他的后背。

D市的天阴沉沉的，灰蒙蒙的乌云覆盖街道，行人来来往往，车流马龙。绿化带里的树没有了绿叶点缀，寒风刮过枯枝，呼啸而过。

明明是白天，天色却暗得犹如白夜，窗外暗沉的不如房间里的白炽灯。腰上不知不觉湿了一块，周聿身子顿时僵在原地。他垂眼看着李杨的头顶，腺体没了都没哭的人因为许新川的昏迷哭了吗？

周聿松开李杨，双手抬起李杨的脸，看着李杨发红的眼尾，声音有些低：

“你哭了。”

李杨吸了吸鼻子，别开脸，嘴硬道：“我没有。”

周聿看了眼自己湿了一块颜色不一样的大衣，转眼看向李杨：“这是掉了多少眼泪才能弄湿我最里面那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