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的解释也完全变了味儿。

楚奕辰的眼神却有意瞟着林舟那边，但是林舟根本不搭他的腔，安静地站在旁边低着头，一半脸埋没在黑暗里。

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楚奕辰自讨没趣，也不说话了。

唐语薇瞧着两人稍显僵硬的氛围：“？”

她的眼神左飘右飘，在面前二人之间打转，随后眉头不着痕迹地缓缓蹙起。

楚先生没和林先生解释吗。

……不可能吧，既然还是爱着的，想必不会愿意让爱人误解自己。多半是解释了，可是面对这局面，伴侣仍然难免心存芥蒂。

这倒也是正常心态。

毕竟是自己的生日，又有这么多地位显赫的贵宾相伴，唐语薇便暂先将这边的情况搁置一边，摆出淑女礼仪说了句失陪后，忙着去迎接后面的贵客了。

楚奕辰一同被簇拥着，只有林舟被冷落。

周围吵吵嚷嚷的。

然而这份热闹和期盼却没有一份属于他，在这种环境下，只会显得冷清不擅长应对的林舟更加格格不入。

他握了握手掌，纠结了半天道：“我去别的地方。”

楚奕辰忙着和其他人谈话，说了句：“别乱跑。”

就没再管。

林舟黯然地悄悄松开他的手臂，看了眼附近人少的地方，往别墅侧面的露天花园走去。

他安静地待在角落，外面人多又太嘈杂，对宝宝不好。

花园里风景美丽，其中甚至人工引入了一条细小的水流。大而光滑的鹅卵石铺成羊肠小路，林舟不敢走得太快，权当散心似的，找了个清净的地方便坐下。

小溪流水潺潺。

然而就在他盯着清澈的流水发呆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那道声音靠近得很快，紧接着他的肩膀就猝不及防被拍了一下。

林舟微惊。

急忙回头转身，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露出来，叶阳笑嘻嘻地打招呼：“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楚奕辰呢？”

林舟脸上的惊讶缓慢收回去，他抚了抚胸口，心脏的跳动过了很久才平息，他回正身体看着前方说：“……他在和其他客人谈话。”

“可你不是怀着孕吗？丢下你一个人，心也太大了。”叶阳往旁边多瞧了两眼。

确定周围没人后，又往林舟身边靠了靠。

林舟发现今天叶阳心情似乎额外好，嘴角总是挂着笑意，他看着，连带自己心底的阴霾都消失了不少。

也许这就是快乐传播原理吧。

和熟人待在一起总是会轻松不少，林舟的眉眼也忍不住弯了起来，笑问：“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叶阳嗯了一声，眼眸转向他，里面掺杂着不掩饰的笑意。

他顺势单手撑着台面，在林舟身边坐下，转头认真道谢：“谢谢你给了我那张邀请函，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完成父亲的任务。”

“举手之劳。”林舟笑着回道。

不过虽说是道谢，但是叶阳的话里话外掺杂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他总觉得哪里有股异样，然而却说不出来。

叶阳只顾看着他，也不说话。

林舟被他盯得久了，反而有些不适，失笑道：“我脸上有东西？”

叶阳突然撑着下巴问：“你真的不愿意待在楚奕辰身边了？”

林舟摇头。

“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有。”叶阳也摇摇头，“就是突然好奇，你还是喜欢着他的吧，为什么不愿意待在爱人身边呢？”

林舟一愣，随后沉默住了。

他低头掰弄着手指，安静的环境里顿时只剩下流水声，叶阳也不催促他，而是静静地陪他坐在这儿，耐心等待着回复。

就在叶阳以为林舟最终会选择不正面回答，而是换另一个话题时。

林舟低低地开口了。

他抬头看向远处隐藏在黑夜里的深山远景，记忆中却是过去二十年的点点滴滴，像电影胶片似的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失去了记忆的爱人，真的还是原来那个人吗？”

望着面前说完这句话就失落垂下头的林舟，叶阳撑着下巴的手指动了动。

他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帘，却问：“为什么不是呢？”

“就算他失忆了，生理上来说，个体并没有因此而改变不是吗？”

林舟闻言笑了，他转身看向叶阳，眼眸里终于不再是之前的死气沉沉，而是多了些灵动。

脑海里浮现出之前傅家掌权人说的“Omega之间的茶话会”，类似于此刻的氛围，难得让他觉得身心放松了许多。

林舟问叶阳：“你有过心动的Alpha吗？不一定是谈恋爱，一瞬间的心动也算。”

这算什么问题？

叶阳眨了眨眼睛，思考着移开了视线。

他活了十多年，唯有遵照父亲大人的命令去故意勾搭那些Alpha时，会装作文艺范儿聊起这些恋爱相关的话题，如果平时组织内部的人和他聊这种东西，他肯定是带头嘲笑的那一个。

可是面对林舟认真询问的眼神，他居然也开始认真思考了。

想了半天，叶阳诚恳地摇了摇头，“没有。”

什么Alpha能让他心动呢？

无论是颜值，还是财富，亦或者是自保的能力，叶阳自己都能做到，很难想象他自己会对一个普普通通的Alpha心动。

不过要是对方性格温柔，甘愿屈居身后当个贤内助，他也不是不愿意考虑一下。

“……”不对，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

叶阳甩了甩脑袋，试图把那些不切实际的暧昧泡泡全部甩掉，回归正题道：“聊这个干嘛？”

林舟却朝他笑了笑，“你不说，生理上个体没变就不算换了个人吗？”

他转回头，目光直Ⅸ视着前方，“可是爱情分很多种啊，有的人只因为一件事，就爱上一个人。无论做出那件事的人是谁，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而有的人只因为那个人，就已经被吸引……”

尾音意味深长。

但是他说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说下去。

叶阳试探地凑过去，问：“所以，你是前者还是后者？”

第九十一章 感情的纽带

花园里十分寂静，晚风拂过奇珍异花，空气里弥漫着清淡的香气。

林舟平静地坐在原地，双手安安稳稳地放在膝盖上，宛如一个乖巧听话的学生。

他默然半晌，说道：“我的前半生是前者，假如奕辰和我只是普通过路陌生人，或许现在的我，也只不过是芸芸众生里仰望他的一员罢了。”

但是当他在那个傍晚的教室将自己从桌底下抱出来那刻起，当他用那双温柔的眼睛看着自己，让自己叫他哥哥的那刻起……

还有他信步而来，说来接自己去楚家的那一瞬间，和成年夜晚温存后耳边陪伴的呢喃低语。

从这些时刻起，林舟眼里的楚奕辰，便不会再是任何人了。

记忆是维系感情的纽带。

失去了这些时光的楚奕辰，就连林舟也不知道，该如何再面对他。

叶阳久久说不出话，其实他的脑子里已经乱了。

什么人啊事啊的，他想不了那么多，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难道是否还有感情之类的事，不是在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就能立刻分辨出来的吗？

不过他最后还是笑了，顺便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总之你愿意离开就好。”

叶阳说完起身。

这下轮到林舟疑惑了，他反复品味了这句话几番，然后抬头看着对方问：“你不希望我留在京都吗？”

叶阳与他对视，保持着神秘的微笑。

但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呼唤，林舟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灯火辉煌的人群中，楚奕辰已经离开了簇拥着的客人，板着脸向他招手。

这幅样子，明显是在喊他过去。

生意这么快就谈完了么？

林舟还以为自己至少要等到差不多宴会结束，而在这期间楚奕辰会趁着他不在，去和唐语薇小姐交流下感情什么的，不过现在看来，奕辰他似乎有别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