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奕辰似笑非笑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用不着勉强自己。”

“……好。”

林舟认命道。

他匆匆提脚回到办公室，不敢再去看身后的人一眼。

一整个下午，楚奕辰有生意必须要出去谈，仅留林舟一个人在办公室里。他不需要跟队，偌大的空间顿时空寂下来，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有了无聊的感觉。

可是，怎么会无聊呢？

这就是他的工作啊。

窗外夕阳火红，已经快到下班的时间了，但楚奕辰仍然没有回来。林舟迷迷糊糊地望着傍晚的云彩，忽觉额头一阵烫意，忍不住摸了摸，这下真的给他自己吓了一跳。

不知是不是上午一语成谶，他好像真的病了。

正是初春，晚冬的寒意尚未完全过去，多半是他大意了，仗着春天到了就没有给自己多添置几件衣服。

脏衣服还因为时间少，没有来得及清洗。

得早点回去做家务才行。

林舟如是想着，神志不清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紧接着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清地就倒了下去。

晕过去之前唯有一个想法。

以后，再也不敢抱有凑合的侥幸心理了。

一片黑暗中，似乎连时间的流逝都得到暂停，自暴自弃的昏迷后是长时间的沉睡。久到林舟想这么一直睡下去，他很少有这样自得的休息时间，如果代价是死亡，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但一阵熟悉的呼唤还是将他从那个永恒的世界拉了回来。

“……先喝点药，好吗？”

“……”

“来，张开嘴。”

“……”

身体宛如处在蓬松云朵中，林舟忽然想起幼儿园时读过的童话书，可惜那本书没能看完就被林齐撕掉了，他还因此被老师大骂一顿。

后来，他再也不敢去看那些美好的童话故事书。

幻想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残酷。

“别哭，很难受吗？”

喂药的人只好暂时把手里的碗放在一边，用纸巾抹去床上Omega眼角的水迹，他哄了很久，才慢慢地止住对方的眼泪，喂完药看着对方晕晕乎乎地依旧皱着眉，眼皮乱动，似乎睡得很不安稳。

他也忍不住垮下了脸，又看了一会儿，无计可施，只好端着空药碗下楼。

大厅里孙一鸣半夜坐在沙发上，见他总算下来了于是打个哈欠，抱怨道：“你从哪找来的小情人，一声不响地养在别墅里，要吓死谁啊？”

“别乱说，今天才带过来。”楚奕辰心情不太好，语气就淡淡的。

可想起Omega脸红时清纯的模样，他眼眸中的焦虑便缓和了些许，睡不好也没关系，可以开一些有助于恢复的药物，少量吃几天就好了。

“你那儿有管睡眠的药么？”声音一秒恢复温柔。

听得沙发上的某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一脸见了鬼的样子。

“不是吧，卧室里躺的是正宫？”

孙一鸣说完连自己都不信，继而面色一变，“不对，你要对人家清白的Omega做什么，我警告你，不要干出强迫人家的事。”

“……”

他这副样子该说不说，扫兴且欠揍。

楚奕辰看了几眼，就没兴致了，过河拆桥用完就扔，催促对方赶紧滚回自己家。

孙一鸣不甘心地扒着门口，不肯走，凭空喊道：“你先把这事儿说清楚！”

“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

“哦，所以就是玩玩？”

纨绔界里的清流终于迎来了迟到的叛逆期，这是要开荤了吗。

“你说呢？”

“那就是呗。”

“知道还不快滚！”楚奕辰满脸黑线。

要不是楼上还有个人睡着，真想叫人给这没脸没皮乱叫的踹出去。

“重色轻友！”临走前，孙一鸣还在控诉。

楚奕辰不置可否。

“好走不送。”

他关门转身，正Ⅸ要去茶几边将空药碗放回厨房，余光扫到二楼走廊栏杆处，一道身影快速消失在卧室门后。

番外四 如果他们成年后才相遇（5）

关系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味的。

那天楚奕辰回到卧室，床上的人背对着门口默不作声地躺着，呼吸清浅宛如还在深眠，仿佛刚才一闪而过的身影只是Alpha在黑夜里产生的错觉。

楚奕辰在门口看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有戳破Omega的装睡，也没有留在主卧。

关上门，他独自转身去了客房，凑合着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清晨，睁开眼的林舟恰到好处地展示了他的惊讶，一番客套的解释和道谢后，两人宛如幕布上被安排好流程的木偶，安静地吃完早餐，除此以外一言不发。

只要不戳破，昨晚的对话就会如同不存在般，永远静悄悄地封锁在夜的漆黑里。

但令楚奕辰怔愣的是，当他客气地提出让林舟坐他的车一起去上班时，对方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礼貌地疏远和反抗。

为什么？

楚奕辰只是这么不解着，却没有问出口。

与他并排坐在后车的Omega乖巧且安静，昨晚的事他没有当面质问，却并不意味着对方不知道。既然知道了真相，也不会从自己身边逃开吗，还是说不敢反抗呢？

“林舟？”他轻轻唤了一声看上去心不在焉的Omega。

林舟呆了一呆，紧接着迅速反应过来，像一名正常合格的助理那样，向他投以一个等待指示的眼神。

“……”楚奕辰摇了摇头，“不，没有要布置给你的任务。”

“只是想问问，你的身体还好吗？”

“……很好，昨天多谢楚先生关照了。”林舟说。

称呼变了，而且连对方自己似乎都没意识到这点。昨天Omega突然生病高烧不退，他只好请孙一鸣紧急亲自来一趟，那个家伙混惯了灰色地带，嘴上从来不把关，一口一个“玩玩”，而自己的回答则是……

楚奕辰偏过头去，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他不能否认，自己最初的目的，确实没有想过认真跟对方谈一场恋爱。然而真的将这件事摆到台面上来谈，还是在被感兴趣的Omega听去的情况下，造成现在如此疏远的情状，真令他不爽。

他没有憋着自己的习惯。

也不屑于维持被识破的伪装，干脆冷冷地开口命令道：“我还是更喜欢你叫我学长。”

林舟：“……是，学长。”

感受到男人骤然降下去的好感，还有厌倦一般移开，不再注视着自己的视线，他默默攥紧了座椅的边缘。

说对楚先生没有一点心思，是不可能的。

可他还没有放弃理智到——已经意识到对方在玩弄自己的感情，还硬要贴上去把自己的脸，凑给对方打着玩儿地步。但是还不能离开，外婆的医药费不能再拖了，他急需这笔钱。

跟亲人的性命比起来，他的感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如果对方想要戏弄，就送给他。

如果想要的其实是身体……林舟左不过再把自己送到深渊里，就当那一晚的遭遇迟来了几天。

车内两人均沉默着。

Omega同样别开脸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自这天以后，楚奕辰的行为举止倒是安分了许多，平日助理该做什么事，仍然派陆肖协助学习。

林舟也尽全力让对方给得这份报酬花的值得。

但意外还是会有突然降临的时候。

那天和平常一样，楚奕辰中午出去了一趟，据说要参加一个饭局。

夜晚的行程则是另一场盛大的酒会。

林舟本以为对方吃完饭，谈完生意不会再返回公司，傍晚正提着包要返回自己简陋的出租小屋。忽然陆肖助理行色匆匆地破门而入，这样粗鲁的行径根本不是对方的作风。

“陆助理？”

陆肖却没有像以前平静地点头，反而诡异地移开视线。非要说的话，林舟总觉得对方似乎是对他抱有不忍，剩下乱七八糟的情绪混杂在一起，他也看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