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没(1026)

臣驽钝,办事不太利落,请陛下容臣再忙几天,把本子呈上,陛下想怎么处置这些东西,随便点。您是天子,让您一样一样的问,臣等看在眼里,也颇觉心酸呐。”

皇帝又是一声叹气,这一声变得轻松了许多。

祝缨又说:“只是办案中要有些花费,譬如遣散一些被逼良为贱的奴婢……”

皇帝截口道:“这些就不必说了,你办就是。”

“臣请旨,陛下派一使者宣谕,方显陛下之德。”

“就杜世恩吧。”

祝缨最后请示:“那是先把这两样拨出来,还是您一总处置?”

皇帝道:“先拨出来吧,等等。”他看了一眼太子。

太子硬着头皮拿出一个奏本出来,递给祝缨:“照着这个单子,给公主家。”

“是。臣把这些东西分成一二三等,头等珍贵的,保存得也好,不容易损坏,大多还在。到了末等,鲁逆家日常消耗也会用,譬如珠子,串了使了找不着了。那,是就欠着,还是拿旁的等值的来抵充给公主呢?”

“给她。”

“是。”

看皇帝没别的吩咐了,祝缨躬身告辞。

接着又是一套的忙,案子还在问,施季行的任命也已经发下去了。大理寺又审出一个人来——罗元。他泄露不少宫中情况给鲁王,鲁王才能对先帝的病情了解得比较清楚。

祝缨道:“这个人不是咱们的,谁供出的他,要把证据砸实了。算了,我一会儿来亲自审。明天报给陛下。”

她带着人出了皇城,亲自督办鲁王府的事项。先把公主要的东西给抽出来,禁军们看着,正挤眉弄眼,只听祝缨道:“把这些都装箱,先不封,等宫里的人来看过了,由他们送到安仁公主府上去。”

校尉凑了上前,小心地问道:“大人,这是?”

祝缨道:“鲁王家有什么好东西,他的亲戚们比咱们清楚得多。能瞒得下吗?”

校尉吸了口凉气,这要是已经昧下了,皇帝再要、公主要再要,可难交差。当然,也有应付的办法,但是确实麻烦。

祝缨道:“干活吧。”

过不多会儿,杜世恩过来领了东西,祝缨与他聊了两句,问道:“伤怎么样了?大冷天受的伤,要是没打一开始就养好,要落病根儿的。”

杜世恩道:“劳大人惦记,已好些了。”

祝缨招招手,牛金抱了个匣子过来,祝缨道:“给他。”

杜世恩要推辞,祝缨道:“一些药材,算公主账上。”

杜世恩忍不住发出一声笑来,哭笑不得地揣了。祝缨将他送出门,路过一处房子,听到里面的有哭有笑,祝缨道:“就是这里了。”

祝缨道:“她们就是一会儿要赐钱还家的。”

杜世恩又去说了几句场面话:“祝大人请旨,陛下允奏,放尔等归家,当感念天恩。”

能回家的都笑,在名籍的一脸的木然。

杜世恩话不多,说完这一句便向祝缨告辞。祝缨留下来一个一个地发户籍、发钱,放归。

遇到绣娘母女的时候,她特意看了一眼这个年长妇人的样子,仿佛有一点印象。妇人见了她便跪了下去:“果然是小祝大人!当年就是您放了妾一条生路!二十年后,又得您放生。妾为您立长生牌位没有白立,您果然是有回应的。”

祝缨问道:“你是回家呢?还是给你别立户口呢?”

绣娘苦笑道:“都一样的。我那男人也不算不好,可是对上鲁王殿下,谁又有什么法子呢?”

祝缨命人发了钱给她,让她们母女走了。

田产还没统计完,所以先不能还。但是把有数的人,每家发了一贯钱好过年,这又引出一件事来——奴婢好办,鲁王府里有名册。田产也好办,也有簿子。苦主难寻,祝缨知道的都是跟老马的妹妹相熟的,其他人就不好讲的。

说不得,须得借京兆出个告示。告示一出,不知怎么的,以讹传讹,说是大理寺办鲁王案,有冤的可以诉冤。皇城他们进不去,都把状子往京兆府递了,郑熹气得直骂祝缨:“活菩萨,你惹的!事情不能闹大!趁早了解了此事!”

祝缨道:“您就把状子一收,跟陛下一报。说是澄清宇内、为民做主……”

“滚!”

…………

忙碌中,梓宫移出了宫廷,内廷开始移宫。

先是,把先帝的妃嫔迁出去。有子嗣的出宫去依子嗣居住,没有子女的就迁居别宫。蓝兴暂时还留着,与杜世恩共掌内侍省。杜世恩名义上是蓝兴的副手。

然后是皇帝的后妃们,皇后的地方是固定的,这个没有疑义。皇帝的侧室们此时开始陆续有封号,从妃到才人不等。

东宫腾出来之后,太子的住处也搬迁了,他住到了正殿。骆姳的册封倒也下来了,同时移宫。据说,移宫当日,安仁公主果然往宫里送了不少珍宝,珊瑚树、夜明珠之外,又有许多陈设。

祝缨不管宫里的事,这些都是听骆晟说的。骆晟知道安仁公主真的向皇帝索要了珍宝之后也是惊惶的。他以为自己已经说明白了,哪知安仁公主跟他想的不一样。

无论骆晟怎么说,安仁公主只回了他一句:“那我图什么?”

一句话把骆晟给干哑了。安仁公主又嫌祝缨:“他就什么事都不敢动手!忒胆小了!我便是求了陛下,不也是给了我么?这些人,真没意思!”

骆晟一腔苦水,也不知道往哪里倒。

祝缨道:“殿下是性情中人。可惜,即便是魏晋之时,也是不能在朝政上恣意的。殿下想恣意,就不能碰与朝政相关的事,想说点儿正事,就得讲朝廷的礼法规矩。您呢,更是如此。言尽于此。别人的家事,我是管不着的,屋顶底下的秘密,不足为外人道。”

骆晟讪讪而归。

顶走了骆晟,祝缨又往王云鹤的府里去了一趟。

王云鹤道:“你不忙?”

祝缨笑眯眯地道:“有件事儿。”

王云鹤身子往后一扯:“你要做甚?”

祝缨拿出一个信封来,放到他的桌上:“陛下初登大宝,潜邸旧人一时还不能趁手,恭喜您,能着手做一些事了。”

“这是什么?”

“您这府邸,还是我挑的。可毕竟不是您的,公子又要到京了,得有个住的地方。”

王云鹤这家是龚劼的旧府,查抄了之后分给他住的。王云鹤走了或者死了之后,这地方得还给皇帝的。所以,王云鹤在京城是没房子的。陈峦不同,陈萌现在住的那个,是陈峦自己后置的私宅,陈峦比王云鹤更会给自己弄钱。

祝缨道:“您干您的,万一触怒了谁,公子还有个退步。免了您后顾之忧。”

王云鹤如果要改变一些东西,哪怕是他,少不得还有一备波折,什么辞官、罢相之类的也是有可能的。从来变法的人,都没有一帆风顺的。

多给他准备一个窟。

王云鹤摇了摇头:“真有忧,不是这一点点的事情能解决的。拿回去!你……”

祝缨抬手:“放心,来路正的,我不是那群只会贪赃枉法的废物。”

王云鹤仍然拒绝了:“拿回去吧。心思不要放在这个上面,大风浪就要来了。我知道为官之不易,免不了和光同尘,但至少,不能让你因为给我置办这些东西做那样的事。我要做的事,一时未必能施展得开。若我办不成,你们也要接着干。”

“是。”祝缨说,鲁王谋逆算不得大风浪,于朝廷,大的风浪是接下来的洗牌。

祝缨也不客气,把信封又拿走了:“这个,我给您留着。”

……

王云鹤不收,祝缨把信封往家一拿,出门跟陈萌吃饭去。

吃完了饭,还得接着审案子,这边案子没有判决那边宫里倒是干脆利落,从罗元开始,凡沾边的宦官都被处死了。罗元家也被抄了,杜世恩带队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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