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没(1131)

手札的内容很扎实,祝缨看了两页就知道今天要是想把它看完,得到半夜。

明天还要上朝呢……

祝缨掐了半支香点着了,香燃尽,书还没看完,她仍然把手札合上,睡觉去了。

第二天起来,揣着手札,吃完了饭去上朝。

郑熹丁忧,郑奕他们都凑在了一起,一看就是一小团。看到她来,郑奕招呼了一声:“三郎,这里!”

祝缨走了过去,冷云抢先问道:“哎,你真的没有假吗?”

祝缨道:“交割没办完。”

冷云道:“那你怎么搬家呢?”冷云觉得皇帝未免太不靠谱了,就给房子?田庄奴婢呢?官职爵位呢?金帛呢?

就只给一个房子就打发了?没瞧见已经有人嘀咕了吗?

祝缨道:“现在还住得下,把手上的公务忙完了,再请几天假消消停停地搬。”

冷云口中啧啧有声:“也就是你,不紧不慢的。不为自己,也该为下面的人。”

祝缨道:“奏本已经上了。”

冷云怪异地看着她,给手下的人都安排好了,把自己给忘了?

几人说了一小会儿,早朝的时间就到了。今天不是大朝,人不太多。祝缨留意皇帝,见他是扶着小宦官的肩膀走过来的,步伐有些虚浮,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好。

不好也比死了强,看到皇帝往御座上坐了,大家的心情都不错。

今天比较大的两件事:一、祝缨凯旋回来了,二、西陲的事情。

由窦朋先起个头,说了祝缨已经回来了,但是他现在缺人手,要求把祝缨调到户部尚书。

窦朋是以丞相兼着户部尚书的,不是他不爱这份权,实在忙不过来了。要么添个丞相——窦朋还没发现谁合适又能干,要么把身上的部分兼职拆出来给别人。

在窦朋看来,祝缨这个替死鬼真是再合适不过了。梧州和北地,一南一北都干得不错,说明什么?说明不是撞大运,碰巧了能治理好这个地方,而是有能力因地制宜。马上各地刺史就要来了!跟下面算账的事儿,交给祝缨正合适。

皇帝轻咳一声,道:“可!”

诸王、大臣,眼神乱飞。

祝缨回来得又快又简捷,这是反常的。通常而言,这样“大胜”的,最后压轴回来都得慢一点、欢迎仪式盛大一点。整场战争从冷平辉那儿算起也得有三、四年了,善后的工作就得花些功夫。

而且,如果条件允许,战胜了的将领们是会在自己凯旋的时候带上“异族”的使者的。

祝缨自己跑回来了,把此战的两个大大的果实——两位胡使,留给了骆晟和鸿胪寺。

若说是“亲近”“香火情”那这情份也太重了!反常即妖,看来之前陛下病得确实严重,才着急召祝缨赶回来。

之前消息灵通人士确定了一点:祝缨是简在帝心的。

这事儿没得争,鲁王谋逆,祝缨把握住了机会。

皇帝生了一场大病,就要给予信得过的人更高的位置,就像当年先帝把姚臻放到吏部尚书的位子上一样。

祝缨却不想接这一摊子破事。当年,她还是个小破县令的时候,觉得整个朝廷挺好的,一个庞然大物,稳重如山。官越大、管的地方越大,才发现这朝廷也烂。

她当刺史的时候,跟户部讨价还价,觉得朝廷见天从她们地方上收这么多的钱粮。后来才知道,里面到处都是窟窿,以前年景好、没有大开销还能糊得住,现在……

在地方的时候,她可以跟户部赖账。如今自己管户部,要怎么平账?!!!

祝缨忙出列道:“不敢。”她诚恳地向皇帝解释,说自己“年资浅薄”,不敢接这么大一个活儿。自己的使职还没交割完,而且她还是大理寺卿呢,那个活儿干得更顺手。得让合适的人干合适的事。

窦朋急了:“什么大理寺?施季行这两年不是暂代得挺好么?还让施季行以少卿暂管!”

皇帝也觉得窦朋说得对,道:“卿不必过谦,你是国家栋梁,没有比你更合适的啦!”又大力夸奖窦朋,“你看,窦相公不恋栈权位,以户部相托,你如何能忍心让他再操劳呢?就你啦。你们说呢?”

窦朋是愿意的,太子也说:“陛下说的是。”

冷云等人巴不得祝缨再升一升,郑奕等人更是希望“自己人”腰杆再硬一些。冼敬等人也没有反对,如果祝缨都不合适的话,那其他人就更能被挑出毛病来了。

最不乐意的是祝缨本人,皇帝却对她说:“你一向勇于任事,不是说过不挑活的吗?”

嘿!他脑子突然就好使起来了。

祝缨见状,不好当面硬杠,只好安静低头装恭顺。心里打的却是一个“我先去摸摸底,如果不好干,找你们谈妥了条件再说”的主意。她现在还不了解户部的整体情况,一头扎进去怕被坑了。

皇帝高兴地说:“这就对了!你有功,也当表彰奖赏。”

祝缨又说:“不敢。北上之前,臣寸功未立,陛下加臣金紫光禄大夫,臣当是预支的。如今是臣来还功课。请陛下对将士们论功行赏,臣已经得到该得的了。”

皇帝笑眯眯地:“不必过谦。”

昨天他只赐了个宅子,到吃晚饭的时候才想起来:诶?我光给出去个宅子,其他的还没给呢!

今天就给补上了,从来军功最重。郑、冷两家本来有爵位,就是升格、增加食邑。祝缨头回立功,就给个爵位。

祝缨又推辞:“比起国初的功臣们,臣些许微功不算什么。”高了她就不肯要了。

皇帝给了她一个子爵,食邑两百户,祝缨这才接受了。

皇帝颇觉称意,又命兵部、吏部把她奏报的请功奏本尽快议完。

祝缨风光一些,尚在意料之中,都看出来皇帝对她有些偏爱。这一件事,气氛还是比较和谐的。

说到齐王的时候,情况就稍有不同了。

祝缨耐心地听着,从各人的话语中结合郑熹说的,推测出了个大概来。累利阿吐绕了个弯儿,洗劫了西边的城池,被郑熹的表弟给捶了回去。表弟被表彰不提,还引发了另一个后果——提醒了西番。

两边对阵,响动挺大,瞒不了人,让西番一看,原来你们挺虚的。累利阿吐那个还凑合,至少抢到了。朝廷这边呢,让人抢了几座城了。

所以西番“流寇”也多了起来,把边军打了好几顿,把郑熹表弟累的够呛。

皇帝下诏问了郑熹表弟,西陲究竟如何,回答说是蠢蠢欲动,但是都被挡了回去,目前问题不大。

卫王认为,虽然如此,但是也不能忽视了西番的危险。之前都说胡主励精图治,胡相都亲自来打听消息了,朝廷还没重视。这次不能在西番的问题上重蹈覆辙。

马上聚齐大军是不太现实,应该派个重臣巡视一番,以震慑西番。

皇帝虽不是个英主,但是冷平辉等人“三战三捷”然后被累利阿吐暴打的教训近在眼前,他起了疑心,怕郑熹表弟也是个冷平辉。皇帝希望派个信得过的人顺便去看看。但是不能明着说不信任边将和刺史,巡视兼慰问就比较合适了。

卫王主动请缨被阻,转而推荐齐王。

冼敬等人不建议齐王去。

卫王的理由是:“齐王身份贵重。”

冼敬便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怎么能让齐王远行呢?”

齐王自己也愿意。祝缨看着这个少年,齐王的脸现在还带着青涩之气,眼睛里充满了对广阔天地的向往:“臣愿为陛下分忧!”

皇帝又问太子,太子道:“二郎还年轻。”

齐王瞪大了眼睛:“大哥,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之前,太子是支持齐王去西陲走一遭的,现在好大哥突然改口,齐王生出一股被背叛的感觉来。他委屈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太子一脸的担忧回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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