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没(1142)

众人都起身,一齐饮了这杯寿酒。

接着,歌舞上来了,冷侯不再说其他,或受些奉承,或讲几句笑话,或回忆一下某人小时候的趣事。

郑熹坐不久,歌舞上来的时候,他便告辞而去,冷云将他送走。

祝缨倒是坐到了最后,仿佛只是一个后辈给前辈祝寿。

…………

自那日起,也不见大家做了什么,但见整个朝堂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有。各地刺史可陆续到京了,他们先要“交功课”,且还不到讨论预算的时候,祝缨还没到最紧张的时候。

这一天祝缨从宫里回到自己家,远远地看到祝文站在街口,出头露脑地张望。祝缨快催了几下马——祝文这个样子不太对,他一向稳重,现在这个样子必是有事发生了。

拐过弯,祝文跑了过来:“大人,郑相公来了。”

祝缨道:“他说什么了吗?”

郑熹不在家里守孝,到她这儿来是要做什么?

祝文摇头道:“没有,就说来看看您。林风、小妹陪着他在厅上喝茶呢。”

祝缨道:“走!”

到了门口,看到了郑府的车马,祝缨跳下马来,对郑府的马夫、随从点点头。对祝文道:“怎么不招待?”

那人笑道:“好叫大人知道,他们几个已经进去了,我是今天当着留在外面头马的。”

祝缨道:“那也上壶热茶。”然后大步走了进去。

郑熹此时又在与祝青君说话,他对林风、苏喆还算认识,对祝青君就比较好奇了。祝青君放在郑熹面前就算是个“其貌不扬”,不过既然是祝缨认为可以做校尉的,郑熹就要多问几句:“你是哪里人呀?家里还有谁?想家了吗?”

祝青君道:“家里早就没人了,遇到了大人,才有一口饭吃。”

听到脚步声,祝青君往后退了退,苏喆等人都起身。祝缨看郑熹一身素服,很是从容,道:“您怎么来了?有事,叫人来说一声就得。”

郑熹道:“那怎么成呢?要紧的事,还是亲自来一趟的好。自你搬家,我还没来过呢,不带我看一看你的书房吗?”

“请。”祝缨对身侧摆了摆手,苏喆等人都没跟上来。

两人到了祝缨的书房,她的书房里如今已搜罗了许多的书籍,仆人点上灯,上了茶,又垂手退了出去。

两人坐下,郑熹看书房陈设并不讲究,道:“你对自己还是这么不上心。那边桌子太呆板了,上次那对彝器往上一摆,不是好看多了?”

祝缨道:“收库里了,让他们找去。这些日子风平浪静的,还以为您这几天不好动弹呢。”

郑熹道:“我又不是在家里坐牢了!”

“这话可不好听,”祝缨说,“那您这是?”

郑熹道:“大郎不能给你,既然说要学习庶务,索性做得痛快一些。我给他安排到地方上去,认认真真地任一任地方!不要去过于富庶之地,那样履历光鲜、一路顺遂,却难学得到东西。走得太远,我又不放心,我想,让他去北地。”

他认真地看着祝缨,当年,祝缨去福禄县的时候他就是不乐意的。但是从祝缨的经历来看,去一个比较艰苦的地方,确实能够磨炼人。

祝缨道:“三年恐怕不够,刚咂摸出味儿,就回来了。洗不去娇贵习气。”

“好,就听你的,”郑熹说,“但是北地很大,去哪里更合适呢?”

祝缨道:“如果说北地的话,刺史,他还差一点资历,县令又不合他的身份,知府就挺好。我知道有一个地方适合他。”

这个地方是比较好的,现任的知府是祝缨比较看好的,还想给升一升呢,正好升了这个,给郑川腾个位置,让郑熹出力、兼郑熹的人情。这个知府下面有三个县,其中一个县令又是梧州官学生出身。

这样,做知府的郑川手下也算有“自己人”,不至于完全悬在空中,会有人告诉他下面的实情。三个县令的出身也不一样,打架也是会有的,让他们闹一闹郑川,也没什么不好。

上面的刺史是阳刺史,是原来的御史大夫阳大夫的族人,阳家与郑家也是熟人。

祝缨道:“我在北地的时候,摸过一次底,人口、土地、士女,都是有数的。大郎启程前,我让他们收拾出来,他也好有个数。”

郑熹拍板,道:“好!都依你的安排!”

祝缨道:“开弓,可没有回头箭了。”

郑熹轻笑一声:“你现在再提醒,是不是晚了点儿?功臣,原本也不是奴才!我带出来的人,也别去做奴才!”

“是。”

郑熹道:“朝上,你多盯着些。十三郎他们,生来富贵,傲气凌人,易被激怒。”

“好。”

郑熹又叮嘱了祝缨几句,并不在祝家吃饭,又回到郑府继续过着“隐居”的生活去了。

…………

祝缨本以为接下来最需要注意的是让郑奕等人冷静下来,王云鹤走了,他的徒子徒孙们没了靠山,以郑奕等人的脾气,不痛打落水狗才怪!

岂料第二天的一件大事,却是有人状告郑奕他哥郑衍!

陈萌如愿收到了状纸,也不是人命案,却将他的手给烫着了。

一对老夫妇,到了京兆府,状告郑衍酒后无德,调戏了他们的女儿。酒醒之后,派人扔下了一担子“彩礼”,把人女儿抢进府里了。老夫妇去要人,还被府里的奴才打了一顿。

陈萌头上开始冒汗,强行道:“传郑衍。”

郑衍是不用亲自到堂的,来的是他的管家,拿着他的帖子过来。据管家说,这是一家开小酒馆的,郑衍不合酒醉,但是看到醉汉你不躲,必也是“心悦”郑衍。

这是一桩风流美事。郑衍后来也补了礼物,还有文书,上面有女儿父亲的的红手印呢。如今必是被挑唆,想要讹钱的!

老夫妇却是一步一磕头:“只有这一个女儿,想养大了她坐产招婿,谁个舍得将她送到那深宅大院里做囚徒?”

陈萌心头一震。

郑家的拿出文书证据,老夫妇就说:“是他们按着我们的手拓的印儿。”

郑家便说:“文书都不能做凭证了,还有什么是可信的?老贼空口编造的就可信吗?”

陈萌将双方收押,却又派自己的家丁暗中打探。发现老夫妇店中的小伙计在大牢外焦急地打点关系求见老夫妇,陈家家丁套话,得知女孩子被调戏强抢是实。

陈萌仍有疑虑:一般百姓没有这么大胆子告的。他派人盯着小伙计,果然见有个书生打扮的人与小伙计耳语。

陈萌下令将书生带进府里盘问,书生也是有骨气:“您出的告示我认得字,郑家犯了法。怎么审,在您。”

教唆是有人教唆,犯法是真的犯法。今日才知当年外放,父亲为他顶了多少麻烦。

陈萌感受到了责任艰难,少年时代的窒息感重新笼罩住了他。

比他更难的是施季行和林赞。

刺史进京,这回来了一个刺儿头。他不是刺史,是轮着进京的别驾,名叫江政,他不但带了相应的文书、押运粮草、贡士等,他还带了一个大案子来!

他的辖内,有王氏的一支。平日里看着是名门望族、乐善好施,实则暗中恶事做尽。乃有逼-奸母婢、杀人灭口等事,在清查此事的过程中,又牵连出了“内乱”,以及强夺民田之类的勾当。但是当地的刺史畏惧王氏的权势,代为隐瞒。

江政暗中带着一溜的人证、物证,一气到了京城,非得把这事儿给办了不可。

施季行特别羡慕祝缨,不用管些破事儿!

祝缨是通过赵振等人知道的这件事,赵振在大理寺里,一看情势不妙,当晚便到了祝府,如此这般将大理寺的事情说了。

“我瞧着不对,虽然他们平日里也做些恶事,但能递到大理寺的不会是这样的。不止这一件,前天还收到一件,也是鱼肉乡里致人死命的,都是些与京中大户能扯上关系的。他们是不是疯了?”赵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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