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没(1163)

“是。”

窦朋接着又分派了些朝政事务,尤其是平定民乱的事,祝缨也领着给官军供给的任务,认真听完,便回到了户部去办事。

一到户部,就见上下官员围了上来,皇帝气昏的消息还没扩散开来,但是祝缨等人回来得比平常要晚,大家都猜是有什么事了。

祝缨顺势开了个晨会:“都把心放到肚子里,将手上的事做好。风,且刮不到咱们身上。”

“是。”

很快,施、郑、冷都进了宫,也守在了皇帝的榻前。齐王等人反而被皇后安排到了偏殿休息,齐王在偏殿里不停地踱步,显得有些烦躁。

卫王走到了齐王的身边:“莫慌。”

齐王叫了一声“叔”,又说:“如何能够不急呢?当日阿翁躺在那里的时候,想必您也是急的,请您体谅我。我现在没心情说话。”

卫王的眼中划出一丝嫉妒,提到先帝就不得不说,先帝在世的时候,对兵权把得死紧,大家都没摸过。连冷、郑等人都在家享受多年,后来更是安排子孙任了文职,所以当时大家都没有重视这一条,只以为抹黑兄弟、结交大臣、讨好父亲就能得到太子之位。

要说还是鲁王得宠,跟在先帝身边的时日多了,竟让他无师自通了要用禁军。虽然最后是败了,但他的路却是最正确的。到得鲁王事败,卫王才猛然醒悟,再趁机游说赵王重用宗室,实则打着趁机染指的主意。终究未能如愿。

如今呢,自己这位哥哥,竟让次子劳军、巡边,与军队有了接触。

怎么能够不嫉妒?如果当年先帝给他这样的机会……

卫王轻声道:“你爹疼你,让你与将军们结交,不像我们,到先帝死,也没有让我们管过兵事。”

齐王愣住了,眨了眨眼。

两人还要再说什么,大殿那里又传来了哭声——公主、王妃们也得到消息来了。

……

公主们哭了一场,因皇帝还昏迷着,哭了也听不到,于是声音渐歇。

穆皇后一边拭泪一边问安仁公主:“听说你也病了,现在好些了么?就奔波劳累。”

皇帝被气昏,如果有什么好处的话,就是安仁公主的病好了。

她这病,半是气愤、半是羞恼,又夹杂着一丝丝的惶恐。皇帝一病倒,她的病瞬间轻了一半,当时就从病上爬了起来,与儿媳妇永平公主一同到了宫中。

穆皇后发问,安仁公主答道:“只要还能动,就想来看看陛下。”

穆皇后感动得又哽咽了:“亏得还有你们。陛下一病,我这心里……”

此时,床前侍疾的红人已换了一批。先帝的时候,永平公主是必在的,现在则变成了太子、明义公主等人。

今时不同往日了,永平公主在心中叹息。她温言安慰穆皇后:“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嫂嫂且放宽心。不要哥哥痊愈了,嫂嫂却累病了,到时候哥哥岂不又要挂心?”

穆皇后道:“我宁愿这病在自己身上。”

一群人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一场哭罢,穆皇后道:“不必都在这里了,轮流侍疾吧。”又说安仁公主年纪大了,才又生病了,也请回家静养。让儿子、儿媳送送公主。

太子、太子妃二人先送永平公主与安仁公主出了大殿。

安仁公主要说话,永平公主先抢着问女儿女婿:“东宫大郎现在还在娘娘面前抚养吗?”

太子答了一声:“是。”

永平公主抚着女儿带着一点儿婴儿肥的脸,少女的脸柔软细润、覆着一层极细的绒毛,摸上去心都要化了。永平公主心中一片温柔慈爱。

永平公主道:“眼下陛下面前离不开娘娘,大郎又小,没人照顾可不行。万一疏忽了,孩子受了亏,娘娘心里岂不要过意不去?不如将他接回东宫,他的生母不是还在么?由她照看些时日,大家都能放心。你们也能安心侍疾。”

太子微一思索,觉得永平公主说得对,便说:“您说的是,我这就去对阿娘讲。不是您提醒,我竟想不到这些。”

“妇道人家应知应会的。”永平公主谦虚地说。又叮嘱女儿几句,方才离开。

太子与太子妃也不耽误,转身回去同穆皇后讲了。穆皇后看着床上的皇帝,再看看太子与太子妃,颇有一点踌躇。

骆姳道:“接回来吧,东宫住得下。您也太累了,本该是我的事。”

“好孩子,你们很周到,”穆皇后说,“辛苦你了。”

当天,骆姳派了蓝德去穆皇后处,将东宫长子一应用器连同保姆、乳母都接到了东宫安置下来。

他的生母宫人满眼期待,但是小孩子已经不记得她了,小手攥着保姆的衣襟,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张开双臂的女人。气氛伤感又尴尬。

保姆哄了一阵儿,小孩子才收了哭相。宫人收回来手臂,站直了身体:“随我来吧。”

东宫愈发的热闹了,三个孩子,大的也才能跑能跳,小的只知道吃和睡,中间那个正在一时没人看着就要哭时候。

如此忙乱两日,皇帝醒了!

……——

皇帝病着的时候,早朝已经取消了,有什么事儿都写个公文给政事堂,又或者私下勾兑了。前番,黜了好些人,吏部还未及将空缺填满,姚臻忙下令:“且住一住,等陛下旨意。”

他带着一份名单,挤到了皇帝的病榻前。

皇帝已经能够坐起来了,但精神并不好,说话也显出一股子的虚弱来:“降三级?都该、都该……”

窦朋就怕他说出一句都该砍了,忙说:“以先帝时的旧例,是降级……”

“领头的、都黜了吗?”皇帝问。

窦朋道:“没有陛下旨意,不敢擅专,臣这就去办。”

皇帝嘀咕一声:“都、该黜了。”

窦朋装作没听到。

皇帝又问:“战况、如何?”

窦朋道:“大军已在路上了,一切尽在掌握。昨日报,周边州县已知悉情状,各自防御。”

皇帝道:“要快,不能蔓延。”

“是。”

皇帝说了这一阵,气息有些跟不上,闭上眼睛专心喘气。

穆皇后抚着他的胸口为他顺气,道:“你才醒,歇一歇吧,缓一缓再说。”

皇帝摆了摆手,群臣退下。皇帝对穆皇后道:“你也辛苦啦,歇去吧。”

“我不累。”

“去吧,看看宫里。”

穆皇后才告辞而去。

待穆皇后走后,皇帝又睁开了眼:“杜世恩!”

“在。”

“这两天,他们、都做了什么?”

杜世恩不敢有所隐瞒,一一说给皇帝,皇帝听了,闭着眼睛,好一阵儿才说:“也还罢了。”

他终于放心了,又复沉沉睡去。

此后,他的身体愈发不如之前了,朝会也变成了五日一次,平常日子他也不上朝。本次事件窦朋处置得宜,皇帝日日都要见他,听取他对政事的汇报。

陈萌、祝缨、姚臻等人,连同皇帝信任的李侍中、时悉、穆成周也经常得以面圣。在这其中,又夹了齐王、卫王等宗室。

卫王趁机进言:“陛下,大臣各为私利,恐不能为陛下尽心。一旦有事,他们各有主意,误事不说,恐怕另有肚肠。还是自家人更可靠。譬如禁军……”

皇帝睁开了眼睛:“禁军。”

“陛下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皇帝沉吟良久,死死盯着卫王,说:“也是大臣,劝谏先帝。”

“啊?”

大臣也曾一心,请先帝立他为太子的。

第393章 双璧

祝缨缓步走向大殿,皇帝还在养病,她依旧是可以经常见到皇帝的人之一。

天气很热,夏天还没过去,只在外面行走了一阵,便觉得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阳光烘得干透了,接下来,就是皮肤往外渗出汗液,如果走快一点,在到大殿檐下的时候,汗水还不至于太多将外衫也给洇透。如果在外面等候得久了,就要变成一只水鸭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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