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没(1248)

“是。”

祝缨去换了衣服,坐在书房里,拿出一本空白的奏本,一笔一笔地写。

写到第二页,苏喆匆匆过来:“阿翁,她赖着不走,想见您。说,今天不见,明天还来。这沈夫人以前不这样啊!”

“你把话说明白了?”

“说明白了!丞相,只会为国家遵守礼法。有长子在,中宫又年轻,以后未必没有嫡子。让她们老实一点儿。”

“告诉她们,我不跟她们说话,叫沈瑛来,”祝缨说,“我跟她们说不着。问她,沈瑛是不是就在家张着大嘴等着吃现成的了?冲锋陷阵女人做,因为后宫宠妾而升职他就坦然接受?沈瑛不来,就让严归自己来见我!支使两个做不得主的传声筒来恶心我?这次便罢,下一次,我管她是不是夫人,都扔到大街上去。”

“是。”

又过一阵,苏喆回来:“走了,说是会让沈瑛来的。阿翁,那沈瑛,不像是个能办事的人吧?还有严归……”

祝缨摆了摆手:“我不要他们办事。我已经警告过他们了,本不想把他们牵扯进来,是他们自己硬要往我手里跳的,我只好让他们倒霉了。”

“要不要知会陈相公?”

“不用。我有别的事让你做——你现在,还想回梧州吗?”

苏喆道:“我在朝廷里果然前程不怎么样的。不过,阿妈也只有我一个孩子,让我在京城,我也不能安心的。阿翁,要我回去吗?”

“你准备几件事……”

“哎?”

“附耳过来……”

祝缨让苏喆将之前在城外置办好的屋子收拾好,将府中雇来的仆人迁出府,场外马场准备好良驹,给每个随从一人双马,再提出一批钱来……

苏喆越听越吃惊:“我……我用不着这么些啊。”

“听话。”

“哦。”

苏喆紧锣密鼓地准备之时,祝缨也没闲着,她的那个奏本也写好了,沈瑛,也被沈夫人逼到了祝府。

沈瑛是很怵到祝府的,这是一种很隐秘的心态,他见识过祝缨最初的样子,现在……

他还有一种担忧,当年的“退婚”可不是什么谦让。所以之前无论沈夫人怎么吹风,他都不肯往祝缨这里走动。

祝缨的脸色看着还好,请夫妇二人坐了。夫妇二人小有不安,沈瑛咳嗽了一声,竟不自己开口,而是以眼神示意夫人先说。

沈夫人才低低说了一声:“相公,我夫妇来了……”

祝缨就很善解人意地接口了:“夫人果然守信。”

“那相公的意思是——”

祝缨的表情突然变了:“侍郎知道我的出身,我不从不图虚文,只讲实利。与我做交易,须得买卖公平,我不问你能为我做什么,我只问你们,你们能为夺嫡这件事做什么?”

夫妇二人面面相觑。

祝缨道:“做不了什么是不是?只能擎等着吃现成的?做事的是我,出错的就也是我,有了罪过还得是我的,是不是?凭什么?”

沈夫人忙说:“一旦有成,绝不会亏待您的。”

“我不信这些虚的,我只要能看得见的实的。你怎么兑现承诺?怎么分担罪过?”

沈瑛被逼到了死角,胀红了脸,怒道:“你想要什么?”

“你们立字据。你、严归,要给我写字据,否则免谈。现在是你们求我,记着,立嫡以长。或者,你们能去找陈大?”

沈瑛的心被刺痛了,因为妻子逼他的话也是“你如今不出力,我以后只为儿子求官爵,儿子比老子官大,你还要不要脸?”

沈瑛站了起来:“好!纸笔在哪里?”

祝缨笑道:“只有你可不行,我要严归的手书,要有印信。”

沈瑛深吸了一口气:“等着。”

祝缨又摇了摇头:“我还要听夫人说,你又不能见到严归。”

沈瑛眼前一黑,险被气昏过去:“你戏弄我?既她的手书,要我来做什么?”

祝缨笑嘻嘻地道:“我见不得我辛苦你白吃,要你画押做证人,你虽做不了什么,我要你一直提心吊胆。这活儿,你接不接?”

沈夫人用鞋尖轻轻碰了碰丈夫的靴子,沈瑛道:“好!”

“来,照着这个抄,你来抄,去让她画押用印,带回来给我。”

草稿的内容很简单,即,只要祝缨帮助三郎入主东宫,等到三郎登基,就会给予她怎么怎么样的回报。内容都是严归之前对苏喆讲过的。

沈瑛忍着气,潦草地抄了。祝缨将他抄好的字纸交给了沈夫人:“有劳夫人了。”

沈夫人接过字纸的手在发抖,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来。

祝缨又变了颜色,含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将夫妇二人请了出去。

……——

沈瑛回到家里就反悔:“不行!我总觉得这事儿不准!”

沈夫人道:“你何曾做成过一件事情?当年回京,是姐夫为你家昭雪,祝相公明明该是外甥女婿,你又眼睁睁看着到嘴的鸭子飞了,连升侍郎……”

“那是我尽忠职守该得的!”沈瑛怒道。

沈夫人道:“嗯,还有呢?你真是个有本事的人,我求了你多少年,求你救我娘家,直到我爹娘都死了,你也没帮他们。还是遇赦还乡。你做成过什么事?”

沈夫人以前是听丈夫的,但是现在,侄女儿更能干,她转而听侄女了。

她急急寻了个由头,托宫中采买的宦官捎信,再次求见了严归,当天便将那一纸字据交到了祝缨的手上。

祝缨有些惊讶,沈瑛当时的样子,能被骗得写了。严归痛快地签字画押,她是没有十足把握的。骗人,就得趁着那股子劲儿,一旦给对方多一点时间,对方就容易回过味儿来。

她仔细地核对了上面的印,是严归的无疑,苏喆是经过手的,这玩艺儿还是她交给严归的呢。

核对完,祝缨道:“这个,我收下了,夫人请回吧。”

沈夫人还等着她给许诺,祝缨已经示意苏喆把人送出去了。苏喆心中惊涛骇浪,提着裙子飞奔回来:“阿翁!您这是……难道……”

“什么?”

苏喆压下了声音:“答应了帮着严昭容?”

“我答应什么了?”

“那字据。”

“那是他们写的,又不是我写的,”祝缨毫无愧疚地说,“它拿着窝里的那点子破事儿烦人,咱们就非得就范?喏,把柄在这儿了。”

“那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您名字在上面就容易被猜忌……”

“切!”祝缨毫不在意地说,“谁说我一定要用了?它安安静静的不来烦咱们,这个,永不见天日。敢啰嗦,就让它试试龚劼的下场。牌在手里,可以打、可以不打,别人猜不着你什么时候打,才是威力最大的时候。让你准备的事,都准备好了吗?”

“是,都准备好了。”

“好了,去休息吧。”

苏喆心中五味杂陈,自己这是快要回去了吧?不舍之意在心中徘徊,狠了狠心,也开始收拾起行装来。

次日一早,祝缨道:“给你们都请了假,你们都不必上朝了,一会儿你舅舅他们都会过来,我书房里有个匣子,钥匙在顾同手里,你们人齐了,打开。”

苏喆虽然觉得奇怪,还是乖乖地答应了。祝缨出门,过一时,赵苏等人陆续赶到,顾同到得晚一点,几人碰了个面,由苏喆去取了匣子,顾同摸出钥匙。打开匣子一看,里面是一份奏本,几人面面相觑,赵苏道:“我打开读了。”

“好!”

赵苏将奏本打开,才开口念了一句:“臣……”就哽住了,仿佛一只被人掐住了脖子的公鸡。

苏喆道:“怎么了?”抢过来一看,也傻了。

顾同、林风等人都凑了过来,就着苏喆的手上看去,只见上面写着,他们的义父/阿翁,自陈是个女的!

赵苏最先反应过来:“这是个奏本!他、她?没让咱们上朝,那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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