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没(1321)

而且,至少路果、喜金家是真的不能打。谁打猎也不想带个射不准还要惊走猎物,最后还要分肉吃的蠢伙伴。

刚才那种难受的感觉,看来并不只是自己立场的问题,是祝缨与五县也有些疏远了。

苏喆心中有难过,也有些想责问,委屈的情绪顶了上来,想张口却组织不出合适的语言来。要说恩义,祝缨以往委实没有亏待过他们。但是之前合作得好好的,突然就不一起玩了,还是很委屈。

苏喆却不是个知难而退的人,哪怕不带别人,自己也不能被抛下吧?林风也没瞧见在府里,沿途也不曾见,凭什么他能跟着呢?

苏喆仍不放弃地说:“姥,我愿意出力,阿妈和我也需要再多一两个寨子安置舅舅们。我愿意凭力气挣这一份。”

“你阿妈还在操心你舅舅?”

“您的城池是新建,平地起楼,随着心意规划。阿妈和我接手的是旧房子,改建还要不伤着旧梁柱,种种麻烦不敢直言。舅舅们老资历,哥哥们也不大顶用,阿妈很是头疼。”苏喆说的“哥哥”都是舅家表哥。

祝缨道:“他们要是英明神武了,你阿妈才更要头疼。”

苏喆承认了:“我与阿妈,血脉亲人之中可以相信的只有自己,顶多加上以后我自己生的孩子。”

“土地一共就这么多,你也要、他也要,子又有子、子又有孙,你舅舅们的孙子加起来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吧?都要安排?兼并的结果是什么?”

这个问题,祝缨在二十年前曾与王云鹤等人因为福禄县、梧州经商的事情讨论过。祝缨当时给的理由并非出于搪塞,而是认真思考过的。结论是,得给没了土地的普通人一条活路,不然就等着人掀桌吧。

到了现在,她更有一种想法:接下来,连土地也是不想只“分封”给少数的一些人。对这些人,可以给钱、给粮,那些都是细枝末节,土地、人口是有“出息”的,是“根本”,是能生出钱来的东西,不能给。

苏喆道:“我们也想过,您既然开了科考,让他们选官,可他们能选上的没几个。”

祝缨道:“不忍心?”

苏喆张了张口,她倒不是不忍心,而是:“大舅舅也有寨子,他说不能不管的,要与阿妈一同分担。阿公阿婆已经过世了,阿妈说,至亲没几个了……”

祝缨道:“你不能让事情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再想着改弦易张,你既然来了,就先住下歇息。你阿妈那里,我会给她去信的。”

“是。”苏喆小心地告辞了。

出门就遇到赵苏挟着一叠公文过来,苏喆急急地叫了一声:“舅。”

赵苏道:“机灵鬼,又闻着味儿了?”

苏喆苦笑道:“越闻越饿。”

赵苏道:“怎么想不明白呢?鱼与熊掌,什么时候能够兼得了?既要又要,你拿得住?要么,走老路,别眼馋其他的。羁縻本就是各自为战,除非生死大事,姥以后做什么,不是非得带上几个祖宗。

要么走新路,得到更多的机会,当然也得失去一些以前稳有的东西。总要付出些代价。”

这个代价,就是得听刺史府的,兴许还得交出阿苏县的治理之权。以祝缨的作风,可能不会收回阿苏县,而是任命苏喆母女继续做县令,即在人事任命上设卡拿捏。接下来必然是逐步的收权,这个过程可能快也可能慢。

此外一个很大的担忧就是,祝缨的继承人问题。祝缨可以做到公平、公道,下一个人会不会好大喜功?上来就要把所有权柄收回?那到时候她们母女就血本无归了!

但是现在,这事儿不由她做主。

苏喆道:“我明白的。”

赵苏知道她的难处,说了一句:“你再好好想想。”就转进了书房。

……

祝缨已经听到他们在门口低语,说的什么没听清,但能够猜个几分。

她说:“帮我约一下小妹吧,有些事儿,我也得跟她聊聊了。”

“好,”赵苏说,“制钱范的匠人,寻着好的了。”

“怎么说?”

“帮着造□□,被拿了,因不是主谋,故而只被流放了三千里,就放到了福禄县。”

懂了,当年她在福禄县的时候,也没少在流放犯里找人才。

祝缨道:“养着他!先不要动!等到铜矿到手,再说。”

赵苏道:“是。姥,小妹一向聪明,您要约见她也是一件好事,免得她将一些猜测告诉了其他几家。那几家虽然也有蠢人,也确实有势力。我的私心,小妹与咱们一路最好,不能的话,还请您保全她。她一向识时务,只要第一战咱们打赢了,能再设两县,势力就能勉强抗衡其他几县。到时候挟大胜之势、人口众多、地域广阔,他们便是有些小心思也都自然而然地熄了。”

祝缨也是这么想的,暗中扩展势力,又岂是为了从朝廷威压之下求活呢?即使朝廷不管,她为了保障自身的安全,也要让自己的势力与“刺史”相匹配的。

“约她吧。”

赵苏不及回答,项渔却捏着一封信,亲自跑了过来:“姥!出事了!”

赵苏道:“什么样子?慌里慌张的!”不会是战报,因为这事儿不经项渔的手,只要不是战场的坏消息,赵苏就不认为值得这样慌张。

项渔深吸了一口气,对祝缨道:“他们在京城,闯祸了!”

那还真可能是件大事,赵苏道:“他们是谁?什么祸?”

项渔将信往祝缨案头一放,抬起袖子边擦汗边说:“他们要挟吏部侍郎……”

去年末,梧州往京城输送贡赋的时候,祝缨顺便给了南士们一点权贵的不法证据以便他们自保。这些东西,现在不用,过个几年十几年,当事人死了也就没用了。祝缨给得并不心疼。

拿到的人一面心中感激,一面觉得也不能总是这样劳动祝缨——隔着三千里,也太麻烦了。不如好好用一用这些东西,最好自己能够借此升职。我升上去了,不就能够少劳动她了么?

不想现任的吏部侍郎却是个硬骨头,直接掀了桌!先跟陈萌一通哭诉,再自己跑到大理二寺狱里呆着去了!事情一闹大,就不好收场了。政事堂快刀斩乱麻,先把吏部侍郎贬出京做刺史,接着,将顾同等人也罢职了!

现在祝缨面前就是这一封哭爹喊娘的求救信。

赵苏骂道:“废物!”

祝缨道:“要出事啊——送信的人呢?”

项渔道:“正在府外哭着呢。”

“连信原样送走,不要再理会了!”

“是。”项渔把信又接了回信,捏着信跑了。

赵苏道:“偏偏在这个时候!姥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祝缨道:“先不管了,留意邸报,看看还有什么后续,隔着三千里,什么都慢俩月,与其为了他们焦躁,不如先把手上的事情做好。约小妹去。”

“是。”

第473章 加入

赵苏径自走出了书房,稍顿了一下,往苏喆住的方向看了一眼,抬脚先回自己的签押房,写了封短笺,唤过一个心腹给苏鸣鸾送信:“你再带上一个人,你们俩一道去舅舅家,把信送到小妹手上。”

心腹接了信,道:“我带小五子去。”

“去吧。”

赵苏靠在椅背上略一想,起身却先去找项渔。

梧州的刺史府与县衙都在一处,找人方便,赵苏边走边想:确实该建一座新城分设衙司。

项渔正在房里擦脸,一个仆人在给他理衣裳,赵苏道:“这是怎么了?这么狼狈。”

项渔放下手巾,对赵苏苦笑道:“溺水的人攀不上渡船,胡乱抓着根救命稻草,稻草没折就算命大啦。这些人也真是,拎不清。偏在这个时候给姥惹事,纵要生事,好歹等咱们此间事了呀。”

赵苏道:“唔,还算明白,我也就放心了。”

“瞧您说的,明不明白的我不敢自夸,可跟谁更亲近我懂啊!哪有为了他们倒把咱们填进去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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