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没(1379)

“锤子是咱看着长大的,孩子小时候心重,现在倒好了。青君本事也大,眼里有活,踏实肯干。旁的也都好。”

祝缨笑道:“那不就行了?”

“那锤子的亲事?”

“等他来,我问他。”

“那行!”

自己想要办的没办成,反而挨了一顿说,祝缨不再久留,先溜去马场,看了一回马,命把最稳的几匹骟马好生照料好。再踱出府,往学校里看了一回,尤其过问了遗孤们的起居,才重又踱回府里,陪张仙姑吃炖鱼头。

张仙姑只知道女儿要吃的鱼头,见她吃得开心,张仙姑自己也就开心,直觉得岁月静好,此生足矣。

…………

直到祝青君又率兵出征,张仙姑才知道好像又要打仗了。

因为祝缨有事,有几天没陪她出门了,张仙姑就自己带着蒋寡妇,骑上她的那头驴,到街上转悠。在街上看到了正在征丁运粮的衙差,她好奇地问一句:“今年还用给朝廷纳粮?”

被回了一句“这是给咱们小祝将军出征用的”,她才知道要打仗。

她经的见的多了,当时没表示,回府又询问祝缨。

祝缨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咱们现在最能干的就是她,一有事就叫她也不行,我就想,让她这次带几个新人去练一练手。不止兵要练,将更要练的。练成了,青君也就能歇一歇了。”

道理讲得很通,张仙姑被糊弄了过去。

祝青君也再次踏上征途。

这一次,她不止带了一千骑兵,又有两千步卒。除了常规的辎重粮草之外,她又特别列了张单子,向祝缨多要了些旗帜之类,都是连夜赶工做出来的。其规制、样式等都要求与朝廷的军队一样,安南的裁缝、做针线的妇人都没见过,还是苏喆等人亲自指导画出了样子。

祝青君一路西进,到达关口,远远的就有祝新乐派人来迎。这小子胡子拉茬的,脸也黑了不少,身上的铠甲也多了些痕迹。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将军。”

祝青君道:“怎么样?”

祝新乐道:“孩儿们还顶得住!就是你们要再不来,咱们可就要哭啦!”

祝青君看他,怎么也不像是要哭的样子,道:“看到普生头人了?”

祝新乐点头道:“是。就是他!跟在番人大官的身边,朝这边指指点点的。”

祝青君道:“有两条采药小路,要防着他知道。”

“早派人盯着了。那样的小路,他又怎么会知道?他在大屋里享福都来不及了呢。”

“走吧,进去说。不要声张,要装作没有援军。”

祝新乐道:“明白,骗他们!打他们个想不好!这下好了,也让他们吃吃苦头。咱们也乐一乐。”

祝新乐说得乐观,其实关口的守军这段日子以来过得挺苦。

起初,派来守关是挺好的。士卒都是苦出身,自己来此服役,家人在家乡就能少出一份力役。在这里还能熬点军功资历,又有饭吃,也不挨打。任务主要是警戒,防止有外敌——就是番兵——盗匪之类,保护过往行人和商贩。抽税、核查文书之类自有安南派过来的文官书吏负责——他们都识字。这些人还兼着给守关的兵士教点官话和常用字。

在这里,虽然不至于腐败,偶尔客商过路也会有一点“孝敬”,有时候是一瓶酒,有时候是些小玩艺儿。他们还能有功夫闲得开出两畦菜地,再养几只羊……

小日子守得也还惬意,那一场覆灭了西卡、吉玛两族头人的大战,仿佛已经很遥远了。

直到一天夜里,西番人马突然叩关!

亏得他们是真的安排了夜哨,值夜的人其实当时也在打盹儿了,对面的动静稍大了一些,给他惊醒了。睁眼一看,火光下,墙头冒出一个人头来!吓得他当场大叫!

一场血战就开始了!

对面偷袭不成,次日开始强攻,他们起初是撞门。这处关隘,安南后来加固过,简单的攻城器械破不了门,关上也安排了守城器械。

祝新乐一面安排向幕府告急,一面抵挡,他的人手少,对面却源源不断来了几千号人,还带了个普生头人过来。这一段时间下来,祝新乐已经折了百来号人,伤者更多。再不来援军,他是真要哭了。

天天看着城下的普生头人,也生不起气来,净想着怎么用手上这越来越少的人,撑过一轮一轮的进攻。鬼晓得为什么对面也有抛石机?他们先来都是骑兵,后来渐渐多了步卒,步卒们又携带来这些鬼玩艺儿。

祝青君道:“好,我知道了,先把守城的兵轮换下来。伤兵包扎,送回后方。知道对面是谁么?”

“是番主手下的大将,不是上次的那人了。”

祝青君重新整顿了关上关下,亲自观察敌情。从对面的旗帜上看,确实是换人了,兵士风貌也不太一样了。

祝青君下令:“趁夜,把我带来的旗帜插满城头,多扎草人。天一亮,就擂鼓呐喊!”

祝新乐觉出不对来:“那……”

祝青君问道:“采药小路,你知道的?”

“是。”

“好,我要用到这些小路。”

“包抄?”

祝青君点了点头。

迂回侧击的也是用的带过来的大旗,不但旗帜,连衣甲都是朝廷制式的。祝青君亲自率队,祝新乐道:“怎么敢让您亲自去?那块儿,咱们都不熟。”

祝青君笑笑:“我带向导了。”

祝晴天恨得要命,连夜给祝青君搜罗的走这一条线的商人,祝县、阿苏县都有人走这一条线做生意。

祝新乐仍然担忧:“好姐姐,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大伙儿拿命拼,现在您金贵。”

“可也没什么好金贵的。走了!”

新的一天,又是准备以血腥开始。这一天又有所不同,城上插满了旗帜,将番将吓了一跳,责问普生头人:“你不是说现在是秋收的时候,他们正在忙吗?”

普生头人也阴着脸,祝新乐如今是他的头号仇人,祝缨且要往后放一放,每天就看着城头上的伤兵越来越多,人头越来越稀,但就是攻不下来。他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他也很讨厌这个番将,拿他呼来喝去的!他是头人,以前怎么也得是与番将相仿的身份。但是现在……他咽下了这口恶气,他之前的“朋友”已经死了。

那位“朋友”原本是他来帮他对付东面的凶人的,却又突然洗劫了他,打开了城门,害得他什么都失去了。但是“朋友”走的时候又顺手捎上了他,“救”了他一命。他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不得不忍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依旧要感谢“朋友”,并且许诺:“帮我回去,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这位“朋友”一直没松口,直到“朋友”的弟弟引来了番主的兵马,杀掉了父兄,把他交给了番主。

普生头人又成为了“向导”,向导就向导,只要能够回到祖先生活的地方,重新成为头人。以后,他有的是机会报仇……

城头明显换成了生力军,番将久攻不下,愈发暴躁,连连鞭打身边的士卒:“冲!就差一点了!”

突然,他的侧后方传来喊杀声!

祝青君杀到了!

番将不再暴躁,脸色一变:“怎么是……”

“撤!”

……——

祝青君勒住马,亲自殿后,眼见番兵退尽,才徐徐撤入关内。

关上关下一片欢腾。

祝新乐道:“他们狡猾得很,还得防着他们再杀回来。”

祝青君道:“你安排值夜吧。”对面攻车的器械都带了好些过来,她也吃不准对面的决心有多大,究竟是试探,还是变了方向,一定要与安南过不去。

三日后,关上墙头又加了一尺,西番却派了个使者过来。来人单骑到了城墙下,大呼:“请祝相公来说话。”

祝青君在城头回:“大人日理万机,你有事只管对我说,我会转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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