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没(1382)

就说还是赵苏好!番使终于确定了:祝缨跟朝廷,也不能算是一条心的,她已经不是丞相了,也是个边臣。

接下来就好谈了。

番使当然希望能够将当年从普生头人那里得到的好处延续——普生头人每年都会给西番不少孝敬,当然,最近这些年都便宜边臣了。

赵苏当然不可能同意,非但不同意,还要求将普生头人交出来,理由就是他与刺杀祝缨的刺客有勾结。

番使当然不想交出这个人,这是一个勾子。赵苏便说番使没有诚意了,刺客都还护着,让人如何相信呢?

一番讨价还价,番使提出,交出普生头人可以,但是希望安南可以提供茶、尤其是铁器等。赵苏认为茶可以随便交易,但铁器自己也要用,没有多余的。

双方又争吵了小半个月,先是约定了大致的边界,订立了和约,不互相攻伐,不收留对方的敌人。然后是关于贸易的,昆达赤派人全面接手安南与边臣之前的交易,安南不与边臣做铁、盐等方面的交易。铁器方面,武器没有答应,但是日用品比如铁锅之类可以贸易等等。

盟书以双方文字写就,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双方都长舒了一口气。

当下,祝缨派祝青君为代表,与番使在关前立了碑,将盟书刻在碑上。番使交出了普生头人,祝缨这边开关,放商人通过。

祝缨这里,往关上又加派了五百土兵,以防西番使诈。直到祝晴天那里得到了确切的消息,番将已引兵远遁,边境才渐渐安定下来。

祝缨没有往政事堂发公文,而是写了封信送给了姚辰英,提醒他留意西番动向。

第505章 安内

时已入冬,一切总算在这一年结束之前有了些眉目。祝缨直到确认了西番骑兵没有再次集结,才再次召集幕府上下,商议之前被打断了的安南事务。

这一次到的人比较齐,文武兼有,文以赵苏为首,武以祝青君为首。虽然苏喆等人是幕府系的官员,名义上是对整个安南发号施令,但无论从能力还是资历,仍然是赵苏第一、祝炼第二,其次才是苏喆等人。

祝青君的位置却是毫无疑问的,以“武”论,资历最老的其实是侯五,但其人年老,又不曾主持过大的兵事,如今连练兵的事务也管得不多了,所以便只敬陪末座。年轻者如出身祝县的祝彪让他往前,他也不肯。后来者如出身西卡奴隶的木万山让座给他,他也不愿。

侯五过来只带了一双耳朵,主人家的奇幻经历超出了他能评价的范围,但是张仙姑确实是个好主家。老太太自己不肯往前面来听事儿,又关心女儿,侯五作为“老家人”就过来听一听,回去学一学。

侯五猜,这事儿得是节帅默许了的。起先说好了的,可以过安生日子了,娘儿俩也着实太太平平过了几个月,番兵又来了,祝缨还稍稍瞒了瞒张仙姑,末了挨了好几个大白眼。怎么也得表现得“老实”一点。

除了侯五,其他人都是带了整颗脑袋来的。

祝缨先起了个头儿:“咱们继续吧。因番人耽误了的事儿,拣要紧的干了,选出合适的留到明年接着干,不能一下就把民力榨干了。先说要紧的,现有一件——边关。”

番人叩关之前,就已经有了一次简单的维修扩建,现在看还是不太够的,祝缨决定挪一些力役用来干这个,顺便修一些“烽燧”哨卡,维护一下驿路。

祝青君率先表示了赞同:“纵以朝廷之强势,也免不了边境流寇,何况西番也不是什么老实,议和订盟只是不打大仗了,边境的小部族,缺吃的了、相中什么想要的了甚至就是心情不好了,来撩一下子也是有的。是得防一防,一露头就给它打回去,才是维系安宁之道。”

祝炼道:“水利工程先削减吧,挪到这一项来。修路的工程不可停,路到哪里,政令才能通到哪里。”

众人都赞同。

既然如此,最大的关卡的规模又扩大了,祝新乐的级别就不太够,与西番这一战没有扯开了架式,他们新立的功劳不足以晋升到这么高,要以林风去替换祝新乐。

林风也没有犹豫地同意了。

接下来就是修路、规划扩大宿麦种植的面积、安南境内物资的调配、遗属遗孤的抚养等等。其中,金寿等管着矿产的人又报其收获,由于梧州的朱砂、铜矿等直到现在也没有“上交共管”,祝缨手中只有后来在西卡手里拿到的一个小铜矿,铸币的事情还没有能够铺开。因此本地交易,大宗的以金银,小宗的以米、布或者是山外流入的铜钱作为媒介。

铸币,祝缨与赵苏都知道不是件简单的事,很有默契地暂时将它放到边。与其乱搞搞坏了,不如先维系现在。

修路、种麦是之前已经计划好了的,现在只要按照计划执行就可以了。物资的调配,主要还是集中至西州幕府,再行调剂。各地的粮食只要能够自给自足,就省了最大的一件事。

接下来就是“选才”,安南缺人,不但缺垦荒种地修路开矿的人,也缺“能写会算能打”的。

众人的目光落到了花姐身上,路丹青道:“要不,再考一次?三年过去了。”

花姐道:“正在教,现在是一个也挤不出来了。现在在学校里的,几乎都是才识了千把字,正在苦哈哈继续认字、学数学的货,考什么?不但是学学生,我倒觉得,已授了官的是不是也该抽空回来接着再上几天课了?”

路丹青哑然。

之前梧州有一个“科考取士”的规定,三年一大考,逐级上考。然而一声大战,扩张得太快,别说等到学生学问学好了可以考试了,还在学校里的二半调子都被薅去干活了。哪里还有闲人抽出来干活?偏偏继续编定户籍、各项工程、各项事务都少不有文化人儿。

赵苏道:“学校教现在的学生且教不过来,书吏官员进修,只怕缺老师呀。”

他是有点担心花姐的身体,花姐一向温柔包容,承担的也是学校方面的事务,看似没有染指权力,又经年累月的做着重复的琐碎工作、带孩子。花姐的年纪着实不小了,然而各州用人的时候,才知道学校真的很重要。它关系到整个安南是不是掌握在“自己人”手里。

祝青叶小心地翼翼地问:“那……往山外发求贤令呢?除了酸儒,总还能找出几个合用的人吧?蒋娘子两口子就很能干的嘛。”

众人犹豫一下,也觉得可行,你看现在上哪儿捞人啊?要是嫌来的是废物,就再给人发了路费送回去就是。通过一张看似公平的卷子把不想要的人筛出去,对官场老油条来说,是再容易不过的了。

何况安南现在也被朝廷再次正式接纳了,淘换几个人,大不了再跟朝廷磨一回牙。

祝缨道:“同朝廷说一声吧。祝炼,你拟文,上报政事堂,边境不时有小股马匪。再拟一份求贤令,我与荆纲约好了,要见一见吉远父老的,过几日就动身,到了那边,正好发出去。”

祝炼开始打腹稿。

遗属遗孤是安南出钱的,祝缨的办法是,统统收起来,也不能白养着不干活儿。上学,能学文的学文,学不进去的习武,再不行就学门手艺,到了成年各分田地,或考取职务。未成年之前,由幕府拨钱粮养着,也不用担心没人管,那不还有遗属么?死了儿子的老妇,没了丈夫的寡妇,本来祝缨就打算管她们的,优先录用她们来照顾这些孩子,也不白养,等于雇工了。

这些孩子只要好好长大,以后就会是安南最中坚的力量。只是需要时间。

祝缨又问:“大家还有别的要说的吗?”

许多人摇头。

“城里真好,”祝重华感慨道,“寨子里就差得远了。学堂、医馆、市集都在大城里,连路都是通往大城的更好,往下面小寨子里的路就烂。修路的时候,都是一样出力哩,小寨子里的人到外头当差,走的路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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