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没(1429)

现在祝缨消息依旧灵通、反应仍然很快,应对之策马上出来,没有等到所有人都觉得哀伤够了、消极够了,一齐出面来劝她。赵苏是非常满意的。

祝缨道:“都说说,咱们该怎么办?”

大家先不发言,等祝青君先开口,她想了一下,道:“咱们是羁縻,新相公也都不是冲动之人,虽然开了新驿路,离得仍然不近,还是‘相敬如宾’的好。不如静观其变,一面鼓励农桑,一面关注局势。无论发生什么,要如何应对,打铁还要自身硬。”

祝缨点点头,又问其他人。赵苏是有一点想参与的心,安南偏居一隅、形式大好,不做点什么他心里就痒痒,党争未平、民乱未靖、储位未定,赵苏看在眼里,是很想趁机占一点便宜的。苏喆也有一点这种想法。祝炼与祝青君类似,也是想先修内功,再考虑外面的事情。

他说:“朝廷一时未必会糟,且出了乱子对我等未必有利。谁也不知道乱起来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产生什么后果。”

祝重华也以为,祝青君与祝炼说得有道理:“要去撩架,就得防着别人还手。哪怕是伸嘴骂人呢?人不定反手打一巴掌。咱们先是西征,又是修路、挖渠、开荒,前阵子才与西番打过一场,都是要命费力的事儿,想干别的,且得缓缓。”

接着,依次也有人发言,也有比较支持赵苏、苏喆的,比如路丹青,也有比较支持祝青君的,比如刘遨。刘遨道:“凡事,最忌师出无名,不可衅自我起。”

祝重华的那句话很有道理,明着挑衅当然不行,来阴的,朝廷总有一两个聪明人,也不太好。静观其变为佳。

但赵苏、苏喆依然不改想法,都认为:“话虽如此,也不能画地为牢。”

双方争执了一小会儿,刘遨便问:“节帅,您的意思呢?”

祝缨问道:“大家觉得对外面不能不闻不问,是么?”

参差不齐的答应声:“是。”

祝缨道:“我知道了。说得都有道理,不问天下事,就无法控御一隅,只是时机、方式还要斟酌。眼下朝中还没明朗,贸然行事未必有利,且劝课农桑、教导百姓,以待时机。”

“是。”

祝缨当下分了任务,要求刘遨的礼曹,在管理学校的同时,开始着手组织统一的考试。在此之前,都是各寨选人送县,县选人送州、州选人送至幕府。那是因为人手不足,有经验的人不多,刘遨来后,祝缨就有人用了。除了学生的升学,祝缨还将安南“科考”交给了刘遨筹备。

刘遨应命。

接着要求各州县的官员打起精神,于日常的治理之外,进行新一轮的人口、田地的统计。

然后是下令给西关守将,看好门户。通常,朝廷一旦不稳边境就会不宁。同时让祝晴天关注各方动态。

最后,让刘衍加快进度,把律条剩下的部分修订好交上来。

人人都有事做,各自思忖自己的活要怎么干的时候,祝缨宣布了散会。接着,将赵苏、苏喆、祝青君、祝炼、巫仁给叫到了书房,继续开小会。

……——

五人组合是有点奇怪的,考虑到他们之中有意见对立的,还有一直没发言的巫仁,看到的人都觉得祝缨是要给两派开解。

五个人也有类似的心理准备,不过都不打算放弃自己的想法。大不了,先把计划埋在心里呗。

五人在书房里各自坐下,祝缨道:“从现在起,还有一件事你们要你们办。”

“诶?”

祝缨踱到了舆图前,指着一处地方说:“这里离普安州更近些,也更隐蔽一点,我打算在此练一支兵。”

“哈?”祝炼说。

祝缨对赵苏和苏喆道:“看得不错,将来天下未必还太平,是有咱们施展的机会。无论是多好的机会,你得有准备。”

祝青君惊呆了,类似的话她刚才说过,但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吧?!她的意思是,现在休养生息,种地、繁衍人口,需要的时候就可以抽丁征兵。现在秘密练兵是几个意思?

赵苏也惊呆了,他确实手痒,可没想这么“干”啊!这场面是不是太大了?

苏喆比他们都直白,她问:“姥,人死不能复生,姑姑也不想您这么……”

太狠了吧?想干啥?

祝缨团起个纸球砸到她的头上:“胡说八道!插手外面的事,就真的只空提着两只手出去吗?还得自己手上硬,不提刀,没用。”

赵苏道:“王、施二位,也不算太差吧?到不了要用兵……”

祝缨冷冷地道:“你说漏了一件事——朝廷之前许各地招募兵士。王、施二人要是没变,就必须设法收回这一条。这才是最容易出事的地方,不得不防。”

几人都是一惊,还真是……忽略了这个。安南自己就是这种人,理所当然会忘掉朝廷只要有余力,就一定不会允许地方上“拥兵”的。王、施当然不是庸劣的纨绔,但这件事确实困难重重,容易出岔子。

祝青君道:“不会拿咱们开刀的。”

苏喆道:“只怕动了别人会影响到咱们,也是该准备着。”

祝青君不反驳了,提出了实际问题:“要多少人?人从哪里来?钱从哪里来?如何保密?壮丁多有妻儿,家中还有田地要耕种,收成受影响怎么办?”

祝缨道:“所以找你们来。”

赵苏、苏喆更有城府心机,祝炼、巫仁嘴严,祝青君有练兵的经验,普安州更在她的辖下。五人里,有三个刺史,一个管钱粮的,一个在幕府里管庶务的,秘密练兵,也是需要各方配合的。

祝缨的办法也简单,是从总数里抽取。譬如钱粮,拨出一部分,中途悄悄转至兵营。

地方选在普安州,是因为这里还有军屯,练兵的条件也比较好。祝缨打算以“屯垦”为名,隐藏兵马。钱粮需要刺史与户曹配合,物资的运输也是。当节度使勾结这四个人做假的时候,安南几乎无人能够识破。

她以前在朝廷做官的时候,干这种瞒上瞒下的活就很顺手,如今不过重操旧业。

五人都觉得可行,祝青君又问:“姥,这并非不能对人说的,为何要秘密进行呢?”这是在安南,又不是在朝廷腹心之地要阴谋造反。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办,在这里,祝缨说什么,别人还能反对不成?

祝缨道:“大张旗鼓地干,人心又要不稳啦,又或者以为我难过得要发疯了。重华说得没错,拢共也没过几天安生日子呀。他们不知道也好。”

“是。”

祝缨道:“这个事儿,我会亲自盯的,活动活动筋骨。”

大家都没有反对,祝缨变得暴躁或者沉郁才是他们担心的,如果只是找些事做,那倒是正常。五人各自在心里添了一桩事,筹划自己该如何办。

赵苏需要做的事最少,他不用抽丁,只要安排一些梧州军资之类偷运供给兵营。便有心去想朝廷——到底发生了什么呢?真的不能先……

……——

自新驿路开通之后,与京城的消息往来就方便了许多。赵苏怀揣着想法回到梧州之后没几天,幕府终于收到了来自朝廷的公文。

驿站公文比陈放走得快得了,他还在路上,讣闻已经到了祝缨手里——郑熹死了。

祝缨算了算他的年纪,也不算太意外。她亲自给岳妙君、郑川写了慰问的信件,请他们节哀,有什么需要安南的地方,只管开口。同时提醒二人,要蛰伏,这两年尽量不要发表太多意见。

随信又赠送了一笔奠仪。

祝青君也回到了普安州,亲自勘查了地形,回复祝缨:地方可以。但是要先做好预算、军资的准备,再开工。她有经验,给了祝缨一张单子,上面是所需,以方便祝缨调配。

祝缨心里有个大致的约数,又让巫仁重新计算了一下,三项一对比,再稍作调整便是定案。二人与苏喆又要暗中安排,日子过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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