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没(1441)

姚景夏道:“您不能带这许多人在京城乱走,禁军拨出一处营房,请他们驻入。”

祝炼道:“分开了,我有事叫谁办去?”

两人一番讨价还价,祝炼突然问道:“京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为何不见新君登基的消息?”

姚景夏的脸板了起来:“这不是您现在该知道的。”

祝炼道:“我进京后,难道没长眼睛耳朵?我要有事,难道安南不会切问?究竟情形如何,你不妨告诉我,也免得咱们在这里僵持。”

姚景夏无奈,只得说:“齐王……逼死先帝宫女,逃亡了。逃走的时候还伤到了秦王。”

“哈?”祝炼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齐王,现存的长子,如无意外他就要当皇帝了,怎么会?不过……肉食者鄙……合理又不合理的……

姚景夏双手一摊:“宫里是这么说的。严昭仪如今被禁足,严氏一门下狱。”

“相公们怎么说?”

“相公们也不得入后宫,哪里知道内里的事?”

祝炼又问:“国不可一日无君,内里的事不知,外面的事呢?”

“正在议,所以这一百人,不能乱走。”

“你这么一说我更害怕了,可不敢孤身入内,我可真怕一不小心就做了池鱼。这些人没有我的约束,反而容易生乱。他们得跟着我。这样,我也不乱跑,也不去四夷馆与他们鬼混。就在京城,就在会馆里住,如何?”

姚景夏道:“我须得回禀相公。”

匆匆去了半日方回,道:“可以,但不许胡乱走动。”

“好。”

祝炼心道,大意了,应该在路上就让他们变装成商人或役伕,分批进城再会合的。又暗中提防,看来京中的情势比想象的还要糟糕一点。宫里指定出幺蛾子了。

进了城,姚景夏看着他们住进了会馆才去复命。

祝炼对路丹青道:“你去郑府,问候太夫人。我去姚家,拜会姚相公。阿彤,你京城地面还不熟,先在会馆安顿他们。明天起,丹青带你熟悉京城的道路。”

三人分好工,祝炼去姚府,得知了政事堂之前的想法:立长。

虽然齐王也不是个明君的坯子,但胜在礼法上说得过去。

如今倒麻烦了,宫里说他“失德”,两宫、秦王等坚决不肯同意他继位——就算同意,他人也跑了。

依次下去应该是秦王,但他伤得比较重,又怕他才立就死,人心愈发动荡。接下来就是宋王,可他排行靠后,秦王受这样的伤,怎么愿意为人作嫁?余下的两个皇子都小。

王、施二人觉得事有蹊跷,姚辰英自己也觉得情况不太对,就像祝炼想的,合理又不合理,而且齐王的亲娘现在还被软禁了。

姚辰英认为不如先立秦王,反正皇帝不干活更好,丞相就给干了,还省事儿。

但冼敬不不同意,他倾向于把齐王找回来,如果没问题,还得是他登基。王、施二人不同意皇位空悬,也不想立一个随时可能死掉的新君,而且秦王阻拦齐王这事,也很蹊跷,主张把这俩都放到一边,拥立宋王。

两宫则另有想法,穆皇后亲生儿子夭折,穆氏希望立最年幼的那个孩子。理由是成年的皇子们“不孝”,觊觎大位,不如从小培养一个明君,有母后抚育、丞相教导。

末了,姚辰英问:“你怎么看?”

祝炼道:“齐王现在究竟在哪儿呢?”

姚辰英道:“他能躲的地方都搜了,竟不知道。”齐王同行的还有他王傅与几个王府的官员,他们的家里也没有这个人,所以正在找。

祝炼道:“那,就要下令给各地的驻军,以防他……”

姚辰英道:“已经下令了,你们那里,没有他的消息吧?”

“没有的。他应该不会往南方去的,真去了,路上我就该遇到了。”

姚辰英道:“到了京城,不要乱跑,外面已经够乱的了。谁登门都别理会。”

“是。”

祝炼一时也理不清头绪,他单知道皇室乱的时候是真的乱,却不知道能乱成这副模样,掺和的人这么的多,比林风家、苏晟家都乱!

回到会馆,打算汇总一下探得的情报,赶紧写封信给祝缨。路丹青已经回来了,她的表情比祝炼还要惊异。

祝炼问道:“怎么?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路丹青道:“过于离奇。我拜见夫人,夫人的儿子是长公主的驸马,听她们话里的意思,这事有隐情。是皇后做的局。”

“这话不能乱说,也不能乱猜。”

“是真的,长公主还啐来着,说,姓严的过于张狂了!这就摆起架子来,不将皇帝真正的舅舅放在眼里了。您听,是不是有故事?”

岳妙君口风严,架不住长公主忌讳少。长公主与穆家亲近,得管穆家叫舅舅。自己兄弟一死,严家就抖了起来,长公主正伤心弟弟,又担心自己和夫家的前途,严归那个闯祸的弟弟又与穆家子弟起了冲突。

他言语间颇为自得,以齐王是自己亲外甥,别人都没有他亲近尊贵,穆家要过气了,严氏“未必不如你”,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让围观的人眼睛放亮一点。

别人还罢了,穆家哪里能忍得?穆夫人连夜进宫告状。

穆太后与穆皇后原本已经打算接受现实了,礼法在,丞相们也不愿意再生出事端来。赶紧弄个新君,丞相们还好接着干事呢。天下兵马勉强收回了,下一步就是休养生息,尽力抑兼并,事情多着呢!

两宫无奈。于穆太后,哪个都是自己孙子,都行,于穆皇后,哪个都不是亲生的,但都得管自己叫娘,也差不太多。严归在宫中算老资格了,近来色衰,宠爱不足,但有儿子,平日里也比较会做人,不大招惹穆皇后。穆皇后捏着鼻子也就认了,作好了将来要对严氏更加容忍礼貌的准备。

现在不一样了。

原来你们以前都是装的!小人得志之后露出本来面目了,那不得往死里作践我家?!不行!不能让你们得逞!

至于个中究竟使了什么计策,长公主再大意也不会说出来,路丹青也就无从得知,只能猜出来,齐王秦王估计都被利用了。齐王能逃出去,也是命大。

三人对了对消息,祝彤问道:“齐王去哪儿了呢?”

不知道。

就拿个消息给祝缨吗?

祝炼道:“能传一点是一点,明天咱们再各自行动。我明天得往宫里去。”皇帝还没下葬,是宋王出面给梓宫送到皇陵山上暂时开凿出来的洞穴里,等着山陵营建完毕。山陵使不是外人,正是穆皇后的亲哥哥,穆太后的侄子,现在正在监工挖土呢。

路丹青对祝彤道:“我明天继续拜访夫人们,你与我同行。”

三人商议好了,次日一早就派人出京往安南传递消息。路丹青与祝彤这次去的是温岳府上,温岳是禁军老资格,温大娘子与祝家关系不错,路丹青在京城的时候也去过温家数次。

祝炼则往宫里递了奏折,等着宣召入宫。现在没有皇帝,大臣们请太后充当门面,但召见官员的事情还是丞相们安排,因此到了宫中,他不是见太后,而是被唤去了政事堂。

政事堂里,丞相肃穆,冼敬须发皆白,问的与姚辰英出奇地相似:“齐王可曾南下?”

祝炼只好又解释了一遍:“不曾,诸位每以节帅是女子,不肯屈居女子之下,怎么会到南方来?”

冼敬哑口无言。

正在尴尬时,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了——齐王出现了。他往北跑,去找到了沈瑛的儿子。沈瑛之子外出为官,现在北方,两人也算是遥远的表兄弟,如今难兄难弟凑到一处,发出了一份檄文,控诉秦王谋害于他,要求天下忠臣“勤王”。

第536章 恶化

祝炼不用想办法自证清白了,齐王压根就没有南下。他只稍一放松,心又提了起来。“勤王”?怕不是要打起来?天下人招谁惹谁了?又要跟着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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