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没(245)

还有两位少卿,也是半架空了一个,另一个井水不犯河水的……

这话她都憋在了心里,也是没个人能说。

她这里忙得脚不沾地,左司直还能溜过来,拍拍她的肩膀,给了她一个拇指:“好!”

…………——

回到了家里,花姐和张仙姑已经准备好了给甘泽的结婚礼物,一些布,主要是随喜的钱。花姐买了一卷结实的红绳,回来跟张仙姑一起重新把钱给串好了,装了好大一筐。

到了正日子,装了车,一家人去甘泽在京的宅子里吃喜酒。

甘泽是在庄子上拜堂成的亲,再回京城这里宴请京城的朋友。喜宴上,祝缨也遇到了金良。张仙姑与金大娘子一处说话,才要说雇仆人的事儿,被花姐制止了,花姐道:“明天咱们去金大嫂子家仔细说。”

祝缨与金良有日子没见了,祝缨道:“你怎么黑了?”

“还不是死鬼老马害的?!一直操练到现在,不带停的!”

祝缨道:“你们还说过他好呢,真要心里觉得他好,就一直这样想。也不用忌讳在我面前,案子是我查的。”

金良叹气道:“我们是信你的本事的,死人都被你掏出来了。只是气闷。”

祝缨道:“过一阵儿就松啦。”

“知道。哎,你杯里是茶吧?别拿酒乱碰我!”金良检查过后,才跟祝缨碰杯。周围听到的人都哄堂大笑了。

祝缨与他碰了杯,说:“哎,没见温校尉来哎,他……”

“哎,见过阿岳了?”

“嗯。”

“他的喜钱送来了,不过不常过来,他家里有事儿。”

“他娘的病?”

金良道:“是呢。是个孝子,看了这么些大夫总也看不好。他娘也不容易,寡妇娘们儿拉扯大个儿子,家里也打理得好。说怕连累儿子,前二年险些上吊要死,亏得发现得早被救了下来。儿子要跟她一起死,这才不寻死了。这二年不肯吃药了,说白花钱,却又病痛难过。天天念佛也不管用。”

“什么病啊?”

“我也不明白这些个。”

祝缨问道:“他住哪儿?”

“你要干嘛?”

“郑侯关爱部下,应该住挺近的吧?没给找个好大夫?好大夫不是钱,还得有面儿才能请得来。”

“请了许多名医都不管用,钱也花了,名贵的药也用了。有一年,郡主那儿来了个御医看过了,又多给了金钱叫他给阿岳他娘看一看,疼痛缓了一缓,也没有能够根治哩。”

祝缨跟他套话,最终套出了住址。

那边甘泽出来敬酒,这个话头就止住了。

等吃完了酒,主人家又给准备了好些喜饼之类带走。祝缨回到家里就说了温岳的事,问花姐:“你能治不?”

花姐连连摆手:“我才到哪里?只能治些小风寒和些一常见的妇科病。”

祝缨道:“那这样,过两天我跟你瞧瞧去。”

花姐道:“我学医的人,听说有病人当然是想瞧瞧的,可是学医的经手都是病痛是人命,不能玩笑的。没有拿人练手的道理。”

“那你就先去看一看,权当是给你师傅探路呢?看完了,回去跟你师傅讲一讲,师傅要有把握,咱们就帮着请师傅去。要我猜呀,他们请的名医里,恐怕没什么女医。”

张仙姑对“孝子”尤其是孝顺母亲的儿子观感极佳,也撺掇:“花儿姐,你学这医术不就是为了给娘儿们瞧病的么?左邻右舍都瞧过了,也不差这一个。她儿子也不比咱老三官儿高多少,我看她与我也差不多,你都给我调理了,不如也看看她去。”

祝缨道:“放心,我先探探他口风,他要同意了,咱们就去,不愿意,咱也不去讨这个嫌。”

花姐终于答应了:“好。”

祝缨第二天在宫门口遇到了鲍校尉,向他打听了温岳的班次,才知道禁军这些校尉也同大理寺丞一样,也有不同的分工。怪不得日常遇不到温岳!

她假装散步,与温岳“偶遇”,与他打个招呼:“温兄。”

温岳也抱拳一礼:“小祝大人。”

祝缨抽抽鼻子:“端午过好些天了,你还带着药囊?”

温岳吸吸鼻子,道:“并没有带,许是家里染的。”

“家中有病人?这个时节天气湿热,可不能不当回事儿。”

温岳苦笑:“是家母。宿疾,与天时不相干的。”

“没请个好大夫瞧一瞧么?”祝缨眉头微皱,奇道,“你不应该请不着好大夫呀!”

温岳看着祝缨有点关切有点不解的样子,他知道祝缨,且大家都一处吃了席了心里也有个数。这个少年看起来温文无害,一双眸子清澈而亲切,只看他一眼就忍不住想对他说心里话。

对这样的人,温岳是警惕的!这样的气质可不止适合混花街让妓-女们夸啊!

然而说的是家常,温岳母亲的病也绝不是什么秘密,稍稍留心就知道的。他也确实为母的病担心,就多说了两句。

祝缨道:“家姐常往慈惠寺里去,从那里尼师处习得一点医术,那里往来都是妇人,对妇人的疾病有些心得。望闻问切,有些话,能对女人讲,不好对男人讲。反正家母与家姐总有说不完的话,据说,调理之后比年轻时觉得舒服多了。”

温岳不由心动!

祝缨个神棍猜人心思极准,温岳这个大孝子,小时候他娘生病自己忍着,也没好好瞧。病情惭重,他长大了,就专拣有名的好大夫请,请的就多半是男医。男大夫看妇科病本就有劣势,男女大妨就是头一条。

他想了一下,道:“如此,就有劳了。”又说了自己的地址,并且问祝缨的住址,他派车去祝家接人。祝缨就报了自家的地址,与温岳住得也不远,以金良家为中,他们两家刚好一左一右,三个坊挨挺近的。

两人讲定,温岳固不抱太大希望,但是感觉心到神知。祝缨也不是确定就一定能治好温母,但是她也不介意给花姐多找一些能发挥的地方。

祝缨回到家就跟花姐说了这件事,花姐则取出一本书来,说:“那我再抱抱佛脚。啊!对了!还有一件事儿!”

祝缨道:“什么事?”

花姐道:“是今天,种咱们家地的老钱一家过来说,他们邻居一户人家愿意投效你。也是二十亩地,比咱们现在的田要好些。”

“诶?”

花姐以为她不明白,解释说:“就是,他们的田都算成是你的,地还他们种,每年给你交租子。我先看你的意思,你要答应了,我再跟干爹干娘说。然后咱们去过了户,每年净等收租子就好了。”

“为……为什么呀?”祝缨是听过有这种事的,很多人都这么干的,但是没放在心上。她才算个什么官儿呢?

“咱们租子低呀,你又不使唤他们到家里来干活儿。你是官儿,你的田不纳税,他们只交给你的租就行。人家说了,你要能保得住这个田呢,他们乐得一年就交两成租子,省心又省事儿。你要保不住,他们也不过是与原本的结局一样,被旁人盘剥。总要再挣扎一下的。”

“京畿地面上,王京兆的治下,也这样?”

花姐道:“你忘了?咱们的地都是怎么来的?收成也就那样。灌溉也不好,全看天时。什么地方没有穷人?就算手里拿着几亩田,也是保不住的。不小心的时候,什么欠个债,打坏个东西,或者就是诬赖,没用的。”

“国家赋税就少啦。”

花姐道:“他们有本事就守住了别叫人欺负人呐!又守不住,还给他交什么税来?!你能护得住人,就护吧!当年,咱们在家里时,唉……”

祝缨道:“行。只是要交割清楚。”

花姐道:“有我呢。”

祝缨想了一下,说:“那这样,这一份田我来收,把那四十亩地移到爹娘名下。”

花姐也想了一下,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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