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没(512)

祝缨道:“不知道。”

刘松年翻了个白眼,两人进正堂里坐下,刘松年道:“你又带什么来啦?”他满心以为能再翻出个拓片出来,再不济,有个破木板子也行。夹手夺过了礼单一看,登时大失所望:“这都是什么?这都是什么?俗物!俗!”

不过是些金帛之类,数目还不太多,夹点儿笔墨纸砚什么的。

祝缨道:“不要还我。拢共就这么点儿钱,我还不够使呢。送给了这个,就没有钱再送那个了,没有俗物开道,别的东西也送不到跟前。”

刘松年突然不骂了,说:“是啊。哎,不对,你那珠宝不错呀!一件值上百贯!”

“什么珠宝?”祝缨问。她啥时有这么贵的东西了?

刘松年仰脸看房梁,不说话,祝缨道:“您快说吧,我都穷疯了。”

刘松年哼唧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件东西来,微微泛着点宝光,道:“喏!”

祝缨一看,小心地道:“您……带着呐?”

“嗯。”刘松年含糊地答了一声。

他的仆人笑道:“安德公主拿价值百贯的一支钗跟代王妃换了一件呢。陛下知道后下令匠人寻访照做,却总不得。”

祝缨的脸颊跳了几下,她那珠子,按斤称的买了好几斤亲自挑的,磨粉的材料啊!回去赶紧多买几斤!

刘松年故作不经意地问:“又来干嘛啊?”

祝缨道:“看看您啊。吃橘子不?等我种的橘子好了,给您送点儿过来,吃不吃?”

“啰嗦,要送就拿过来,空口说什么?”

祝缨道:“等好了就送。哎,您上回说的番学,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是差点意思的意思。”

“就那个人,能进太学吗?”

“想考末等就进来。”

祝缨道:“那就行。”

赵苏吧,她就给搭个梯就行了。

她跟刘松年没诗文能够讨教的,不过刘松年对当地的诗歌感兴趣,又问当地的风土人情。就这事儿又聊了一会儿,祝缨也说了一些阿苏家的事儿,还说了阿苏家与利基族那一场冲突。

刘松年道:“古人也常有以人为祭品的事儿,祭品身份越是尊贵越好。噫!虽是蛮夷,倒有古风。”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又在嘲讽人了。

祝缨道:“就是他们现在还是小孩儿,咱们已经是大人的意思,是不是?”

“哼!”

祝缨又说:“商量个事儿呗。”

刘松年感兴趣地问:“什么事?”

“呐!以后有什么难写的文章,是不是能找您代笔……”

“呸!”刘松年说,“你找不着人啦?”

“有你,我还找别人干嘛?我又不傻!”

刘松年勉勉强强地说:“行吧。”他等着祝缨出题目,祝缨犹豫了一下,还真给出了个题目——编一编耕种的歌。

各地都有一些民谚、歌诀来讲农时之类,但是这些内容以祝缨的经验来看,并不是通行各地的。主要是南北,差异巨大。

福禄县当地之前不种麦,更没有种麦的歌诀。祝缨道:“我已试种出一季了,都有收获了。日子我都记下来了,您看看!对了,快些编出来啊,我没几天就得回去了。还有稻子要收呢。”

说完,她拿出一叠试种的记录来,标出必须要编进去的内容,另有一些内容可编可不编,刘松年如果有本事就请也编进去。

刘松年瞪眼:“你还真要支使我?!”

祝缨道:“那要不,明年收了麦子送您一石当润笔?”

“哼!”

“能还价的,您要嫌少了咱们再添点儿。麻烦您字写好点儿啊,不然不好照着刻。”

“去去去!”刘松年一手收了试种的记录,一手挥苍蝇似的赶人。

祝缨不再久留,起身郑重一礼:“拜托了。”

刘松年也敛了活泼的表情,认真地说:“临走之前你来拿。呿!什么时候同你这么熟了?回去吧。”

……——

此后祝缨一边等着批复,一面又陆续拜访故人。

王云鹤排在刘松年之后,见面后对她说的是些鼓励的话,祝缨并不向他告鲁刺史的状。王云鹤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告诉她:“陛下已准奏了,正在选种、派人,准备好了就会告知你。”

祝缨向他道了谢,没有王云鹤关注这事儿办不了这么顺利,且将她召回来这一趟本身就帮了她一个大忙了。

王云鹤道:“年轻人当勉力前行。”

“是。”

祝缨做事实在是不需要人操心,王云鹤道:“既请旨连任就要干好,苍天不负苦心人。”

“是。”

王云鹤之外,她又陆续拜访了一些官员。继面与温岳、郑奕等人聚会,再拜访一下金大娘子、温母等人代张仙姑和花姐问好,又宴请昔日同会僚、禁军中的熟人。也没忘往老马的茶铺里再坐一坐。

临行前,她带了一篓铜钱到了慈惠寺里,先给了尼师二十贯:“大姐在的时候常过来舍药的,现在也还常惦记着。”

尼师宣了一声佛号,也托她带着药给花姐和张仙姑:“这些药材南方不易买到好的。”

祝缨也接了。

她又给了借住在这里的付小娘子两贯钱补贴,付小娘子的孩子还是病恹恹的,能走能说能动,比同龄人还是失了几分活泼。大理寺的补贴如今减了,她就顺手给两贯。

付小娘子有心不收,又挂念儿子,只得含羞收下了。收了钱之后,付小娘子忍不住又向她说了一件事儿:“小周好像遇到了难事儿。”

祝缨道:“我正要问呢,那天吃酒的时候,她脸色就不太好。我还道她与哪个怄闹别扭了。”

“她的脾气大家后来也都知道了,人不坏,脾气坏,倒没坏心。要说怄气,也得跟她家里。大人只管想想她的年纪,怕是。生得又好看,能写能算,还有份差饷,有的是人求。她爹娘又是那样的,恐怕……”

祝缨道:“知道了。”

“大人,不是小人爱好播弄口舌,姑娘家要在这件事情上栽了,下半辈子就毁了。我们这样的人,能自己糊口全赖大人一念之仁。唉,再遇上旁的事儿就真的无法了。只好看谁好心就求一求了。她好强,不好意思说,我们看出来了,不能装不懂。”

祝缨点点头,给慈惠庵又添了点香火钱,慢慢踱回家,曹昌牵着马跟在后面。

到了家里的巷口,就看到曹母站在小门那里往外张望,一看到他们来,曹母迎上来低声道:“大人,家里来了个姑娘,问她是谁,她说是大理寺的人,姓周。”

祝缨道:“知道了。”

她仍从前门进,曹父也开前门迎,周娓就坐在门房里的一条长凳上等着她回来。

祝缨道:“今天不当值?进来说。”将她带到书房。

一进书房,周娓见四下无人,就跪了下来:“大人,姓迟的要打探牢里的事儿!这回是认真的了!”

第164章 回家

周娓原本的“主家”祝缨是有印象的,能拿一包盐来当毒药试探放良出去的仆人是不是还“忠心听话”,也是个人才了。

祝缨道:“他想干什么?”

周娓深吸了一口气,有点怔忡的样子。祝缨道:“那你就从头说。”

周娓想了一下,仰着脸说:“迟家很久没问我话了,直到窦大人到了大理寺之后没多久,有一天,我爹回来了。”

她说“我爹”的时候说得又快又急,仿佛不愿提及似的。周娓这个爹,在祝缨的印象里好像从来没给闺女带过什么好消息。祝缨很耐心地等周娓说下文。

周娓低声道:“迟家女婿犯了案子,落到了窦大人的手里,那男人现在关在了大理寺的大狱里。”

祝缨点点头,窦朋新官上任,内、外都得抓,对内是抓权,对外就是审案,二者相辅相成。内,苏匡是他的蠹虫,外,谁倒霉正好在这个时候撞他手里就是谁了。不过有人借着苏匡的案子想搞大一点,才有了后面的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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