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没(755)

祝缨道:“他有别的事。”

仓督一面说话,一面与她办了交割。

祝缨最大的一件事办完了,带着人到驿馆里休息。

次日,祝缨再携礼物往刺史府去拜见冷云。

才到刺史府就觉得味儿不太对,衙役们站在门口打哈欠也没人管了。见到她才赶紧站好,上来迎接。

祝缨问道:“刺史大人在吗?”应该在的。

衙役们笑道:“在的,这两天正在念叨着,说祝大人也该来了。”

祝缨道:“那是。”她又照着自己的惯例,给刺史府的当差们散了红包,然后再往府里去。走过一道门,才有一个冷云的幕僚钱先生过来迎接:“大人恕罪,我迎接迟了。”

“正是忙的时候,有正事就先别管我啦,我的正事已忙完了。”

“哪里哪里。”

再往里走,祝缨越发觉得奇怪了,庭院里冷云喜欢的几株花树不见了,地上几个大坑。到了花厅,冷云不坐着了,一身便服正在屋子里踱步。

看到祝缨,他招了招手:“来来来,咱们聊会儿。”

祝缨问道:“大人要搬家?”

冷云咧咧嘴,乐了:“上回不是跟你说了么?我要回去了。”现在进京,将考核完成就过年了,过完年,他这刺史就干了三整年了!此时不跑,难道要再干三年?

他说:“你的主意真不错!我才来几天呀?竟多出这么多的东西来!还真得早早地收拾!已装了一批,押船运回去了。今年我亲押送自贡粮入京,走了就不回来了。你来看看,我这里你还有什么喜欢的,都给你。别便宜了不知道下一个谁,更不该便宜他们。”

他说的他们,应该是别驾、长史之类。

祝缨微愣了一下,冷云可谓雷厉风行,这么个动作难怪衙役们也松懈了。估计州城有点脑子的都能猜着几分了。怪不得呢……

祝缨笑道:“我没什么要的。”

“又来!”冷云说,“你呀就是对自己太不上心了。你也老大不小了,也不讨房妻,也不纳个妾伺候起居……”

他絮絮叨叨的,竟有了一点当年在大理寺时的架式,祝缨含笑听着,等他念叨完了,才说:“大人,您回京了做什么呢?都有安排么?总不能赋闲在家吧?那在府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君侯又要念叨啦。”

冷云抽了一口冷气,嘴硬地说:“我自有办法。”找外婆呗。至于赋闲,闲着歇两个月也没什么。

祝缨又问:“今年的宿麦您不管了?州里还没全种好呢。”

冷云一撇嘴:“我走之前能看得到他们播种,收获的事儿就便宜他们啦。”他已得了表彰了,就是干得不错了,总不能让他一直在这儿种地吧?

冷云越说越多,祝缨冷静地听他说完,一字也不提自己与各族联络的事情,连阿苏县、塔郎县今年的税赋也都缴过来的事儿都不提醒冷云。冷云记得起来就记,记不起来,她也拿到仓督写的收条了。

冷云待她倒有几分真心,道:“新刺史要是不好,你就写信给我。”

“好。”祝缨先答应下了,写不写就看她的心情了。

“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去哟!才升了知府,再升也费劲。”他点评道。

祝缨依旧安静,听冷云说了很多,又抱怨回了京城许多南方水果就不能吃到很新鲜的了之类。祝缨道:“我倒还能送些橘子给大人,可惜又不稀罕。”

祝缨陪冷云说话,心里只有一个疑问:冷侯竟许你胡来?

不过那也是别人家的事,她自己且顾不过来,没心思再管冷云。以后她只要方便的时候顺手也给冷云准备一份礼物,也就差不多了。

冷云却很热情,祝缨不要,他就自己挑了好些东西给祝缨:“这个,好东西,要不是太大不好装船,我都带走了!还有这个、这个!你那家里,太简朴啦。自己不爱这些,也要对父母好些。”

他挑挑拣拣,除了一些在州城置办的还将他从京城带过来的东西也都留给了祝缨。什么书籍纸张之类,他本来就不太喜欢读书,也不知道为什么带了来,反正就带来了。现在也不想带回去了,统统都留给了祝缨。

都是好东西,一股脑都塞了过来。

别人进刺史府,是送礼,祝缨进刺史府也是送礼,不过她有回礼。刺史府的人精们不少看出来冷云要走,见他送东西给祝缨,更是证实了心中的猜测,他们也笑着对祝缨说:“祝大人发财。”

祝缨道:“一起?”

“咱们可不比你。”他们笑。

自祝缨到福禄县至今,刺史府的属官们也换过一些了,老人知道她与鲁刺史的旧事都不惹她。新人虽听了一些故事,到底没有亲见,心里总有一种:你靠山要走了,这是在假装镇定了吧?

祝缨看出来他们表情不对,也不去计较。

她先把东西带回驿馆让项乐都收了,带着项大郎等人去州城最大的佛寺里去。

项大郎以为自己是来卖糖的,可没有打算要布施!虽然替长官出钱是商人常做的事情,可这也太突然了吧?!钱没带够啊。

祝缨道:“带上糖塔。”

“啊?”不是要他出香油钱?

香油钱也是要出的,不过祝缨自己出了,整整一百贯。即使是州城的大寺,这也是一笔不错的布施。

方丈陪同祝缨礼佛,双眼眯成一条线:“善哉,善哉!”

祝缨道:“我还想施粥。”

方丈道:“大人要施粥,不若先布施了米,到天冷了本寺一并开设粥棚。”

祝缨道:“现在心念动了,就要现在。”

方丈便说:“使得,寺里的锅灶都是现成的。”

祝缨就与他约定,第二天再过来施粥。方丈便命人在庙里敲了钟,告知明天开始有人施粥,连施三天。

众所周知的,施舍就是要留个名,一般要等施主礼完佛了才会宣布开始。接受施舍的人大清早开始排队捧着个碗,还要念一声多谢大善人。

方丈以为祝缨这就要走,祝缨却说:“我还有东西要供奉给佛祖。项大。”

项大郎忙说:“在!抬上来。”

方丈问道:“这是何物?”

“糖塔。”祝缨搁家里研究出来的,糖液里掺上颜料,铸成塔状,尖尖的,一排摆在佛前供着,很有排面。

祝缨又从旁边的匣子里取出一个来,拿个小槌敲碎了,自拣一块放到嘴里,示意方丈:“糖,素的。”

方丈将信将疑,也拿起一片来放到口中,道:“原来如此。”

祝缨道:“如何?”

方丈又是一番的赞美,这还真是不便宜,这位府君诚意十足。方丈双掌拿什,宣一声佛号,请祝缨去抽个签儿。对官员,怎么抽签、怎么解签,也有些门道。一般不会轻易得罪他们,通常是说升官的吉祥话,什么朱紫啦、金印啦之类的。如果不幸签不好,也有化解的话术。

祝缨道:“不了不了,一抽就不灵了。明天的事儿还请大师多多费心。”

“阿弥陀佛。”

祝缨第二天又让项大郎带了一批糖塔过去,再礼一回佛,在寺门口摆一张长案,上面放着许多糖塔。拜一拜。

看的人都说稀罕,也有问是什么的,祝缨安排的人就杂在人群里说:“是糖塔。供佛的。散福给大家。”

然后将所携之糖塔放到粥锅里,给粥里加了糖。有领到粥的人喝了一口,甜的!

祝缨对项大郎说:“我请神佛吃糖,神佛不得帮我卖糖吗?去,派人接着吆喝。给我好好念叨念叨他们,拿这个供奉才显气派、才有诚意!”

财主们供奉佛祖大把的洒钱,供什么不是供?比起烧香烧纸的,这些个至少能吃到人的嘴里不是?

然后她又去了州城最大的道观,也是如法炮制。

接着,她就把项大郎往州城一扔,自己带人回去南府了——是时候进山做买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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