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没(843)

赵振心不在焉地点头,接着,又有衙役脚步匆匆地走出去,赵振从长凳上站了起来——这也不是找他的。

第三拨才是来对他说:“哪位是赵郎君?大人有请。”

赵振赶紧跑过去:“我是!”

他准备好了一肚子的话,进了签押房之后先行礼,祝缨问他:“你有什么事要对我说吗?”

赵振有点磕巴地说:“大人,学、学生愿愿、意。”

“什么?”

赵振赶紧补上:“听博士说,大人要二十七岁以上的人,学生也愿意为大人效力。只要不是配药非得要百年的人参,九十九年的不行,那我就愿意!”

祝缨道:“事情多,累,来了就得干活,你也没功夫去学里了。”

“我愿意!”赵振说。他还准备了一肚子的话,以证明自己可以胜任。

祝缨道:“那行。”

这就行了?赵振没想到会是这么的容易。

第三天,他与三个同学就齐刷刷地到刺史府报到了。与他同来的,一个荆生是荆纲的族侄,今年刚好二十七岁,有家有业、有妻有子。另一个姓方,年近三旬了。都是南平县人。最后一个汪生是思城县人,现年整三十了,本来也就要从州学退出了。

四个人里有两个都不是本地人,祝缨给他们安排了住处,就在府外不远一个小院。四人平时可以跟着刺史府的食堂一起吃饭,每天早上也来应卯,并不领俸禄,只是包吃包住。

待遇不高,到了刺史府的第一天就领了任务。祝缨让他们先干一件事——摸底。一是摸清有多少糖坊、多少甘蔗地、各坊大约有多少工人之类。二是将城内的外地人的情况稍作打听。先干这两样,从南平县开始。其他两县等南平县的情况摸完了,再说。虽然只有四个人,范围一缩小,时间上又没有很限制,四人也不觉得辛苦。

赵振有点小激动,当年他的同学们干的就是在思城县帮忙核查人口、田亩等事,这是要有大事啊!汪生比他大好几岁,也知道当年思城县的事,亦觉得是个机会。

四个人干劲十足地跑出去了。

刺史府里多了四个人,有眼睛的都看出来了。章别驾虚心请教:“大人要知道这些事,发文询问即可。若是觉得南平县报上来的数目不对,再下令各官吏清查就是。为何一定要用学生?”

祝缨道:“他们识字,能写会算,下头的官员还罢了,吏员也不是人人都识字能算得清楚账目的。”

章别驾道:“南方文教确乎差了一点。这也是无法,往年这里读书也读不出什么名堂来,自然懈怠。亏得有了大人。”

“别驾过誉了,还得是学生用功……”

两人同时往外看去,只见彭司士急急走来,冲二人一揖:“大人,雕版的师傅找到了!各处会馆也帮忙搜寻,找着了两个师傅,各带两个徒弟。”

祝缨道:“是么?人在哪里?”

“还在驿馆,他们各带了些家什铺盖,都放在那里了。”

“好!别驾,咱们瞧瞧去?”

章别驾到:“大人一个刺史,何等平易近人。”

祝缨道:“穷,没办法。”

两人一笑,一同去了驿馆见雕版的师傅。两个师傅各带了自己的一些成品来,一个是刻佛经的吴师傅,附带雕画像,菩萨像的头发丝都雕得柔顺丝滑。另一个是刻五经之类书籍的孙师傅,字雕端正,笔划清晰。无论是大个的原文字,还是小字的注释都清清楚楚。

他们不但会雕,还会印,当场给祝缨展示了一下如何印刷。两人都带了整套的雕、印的工具。

祝缨道:“好!我给你们拨一住处,你们就住在城里。”她将俩师傅安排在之前唐师傅住的院子里。

两个师傅家也不在此处,是因在原籍活计不多才愿意出来挣钱的,想的是干活拿钱走人。

吴师傅拱手问道:“不知大人要小人做干什么活计?”

祝缨笑道:“先印一本书,不多,十来篇,再加个序和跋。先干着。再有别的活计再另算。”

两个师傅见有活干,也都放下心来。

次日,祝缨让彭司士带他们去看了识字碑,两个师傅心里都先有了数。又问字体要求等等,祝缨给他们看了刘松年的原稿。让彭司士负责两个师傅的事,此事并不用小吴。

她这里一天一天的忙,雕版的师傅才到不久,又安排起宿麦收获以及春耕的事务。因福禄县的县令还在路上,不知死活,郭县令已接了调令高升,莫县丞到了南平县里来做县令,福禄县那里就空出来了。祝缨少不得再多过问一下福禄县,福禄衙此时上下依旧都是她的人。

童立、童波哥儿俩暂时承接了从她这里接任务,再原样拿回去执行的差使。福禄县得缴宿麦的税了,由于周围各州县暂不须上缴,福禄县这一笔数目略少,不值当单跑一趟,这一笔安排由童立押送到梧州暂存。到秋季的时候一总归入,以后各州县春季都有收获了,再凑一个粮队春季北上。

苏飞虎在梧州城住了有一个月了,平日只见这城里一片繁华,刺史府里也是一派繁忙的景象,但是无人提及对索宁家动手的事。他越来越坐不住,语言上也与那些番学里十来岁的学生一样先学会了两类,一是脏话比如“第一篇”之类,二是讨价还价,小学生们通常有一点零钱,爱到外面买零食,跟大嫂们对着砍价。

眼见小孩儿买块糖都要让大嫂多给饶把炒零嘴炒豆子,苏飞虎有点坐不住了。

这一天,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去刺史府里催一催。这天他也不去番学了,反正他也不是学生,也没人管他。

……——

苏飞虎大步进了刺史府,门上见他就抱拳叫:“大人。”

苏飞虎能听懂一点了,点点头,问:“义父在家吗?”

“在的。”门上也知道他能听懂的话不多,答得也简洁。

所以并无人告诉苏飞虎,祝缨正在签押房里有正事,整个刺史府都在看着那个签押房。就在刚才,从外面来了一伙人,其中有几个带伤的人,一个用担架抬着,一个脸上挂伤,还有一个包着半个脑袋。

祝缨看着面前的三个人,问道:“到底还是出事了?”

苏晴天道:“是。”

包着半个脑袋的是个山下的商人,他哭诉着说:“我们走的都是之前走的路,并不曾冒犯他们!那条路走了十来次了,没一次是这样的。好好地走着,就下来一群獠人,说咱们冒犯了山神,要交财物做供品,小人才理论了两句,就这样了!”

苏飞虎大步走了进来,一看屋里情形,先不说自己的事,问道:“义父,这是怎么了?晴天?”

苏晴天低声道:“索宁家袭击路过的人,咱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死了一个,又伤了几个,连山下人的耳朵也割掉了一只。”

苏飞虎大怒:“义父!这个索宁家早就该打了!”

祝缨做了个手势,问商人:“我传令下去,要各处戒备,尤其是进山的商旅要注意安全,你们是不曾见听闻么?”

独耳商人道:“回大人的话,咱们已经小心再小心了,可总是要吃饭的。我们是小本生意,吃的是大户剩下的。哪知、哪知……要不是这几位来得及时,小人的命也要没了。”

祝缨每携商人进山,都是大队行进,山中集市说是每月一次,实则颇受节气影响,播种、收获的季节,要么延期、要么取消,腊月里也没有交易,一年之中并非十二次,而是六、七次左右。一些商人就瞅准时机,在大队不进山的时候进山,这样危险一些,但是竞争也小。

苏飞虎低声问苏晴天:“这说什么?”

苏晴天低声解释了,苏飞虎道:“义父提醒?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祝缨道:“一回来就说了,那时你还听不懂几句话呢。哎,你学得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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