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没(886)

温岳道:“这个安排好。”

郑奕道:“对吧?住习惯了就把它成自己的,省得挪。”

郑熹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招呼六人出去入席,边走边指着祝缨说:“你们有什么话自己说去,你们三个不要看他年轻,无论公私事务,他都能理会。走,咱们吃酒去。”

郑奕对祝缨使了个眼色,祝缨轻轻摇了摇头。几人入席,苏喆已经跟郑霖在一起说话了,郎睿被郡主带在身边,其他三个少年正在同金彪比射箭,郑侯取出一副雕弓来当彩头。郑侯道:“整天啰嗦个没完,快来一道吃酒。”

郑熹笑着坐到他身边,爷儿俩说起了话。郑奕凑到祝缨身边,问道:“如何?”

祝缨道:“你也太明显了。我只知道,我要打人的时候绝不能叫人看出来我要打他。你这一股子酸醋味儿,够烧一百条糖醋鱼了。郑大人眼光一向可以,这三个人必有过人之处。要是你今天肯让他们多说几句,我还能多看出一点他们的道行来。你把话都抢光了。”

祝缨一摊手,郑奕怪声道:“还怪我了?”

“不然呢?我要是你,要么就不叫尚书看出来,要么就找他说明白了,问一问他对新人旧人是个什么意思。你们是兄弟,自家人,有什么是不能摊开了说的?顺便帮温大问一问。”

“我本来就要去找七郎的。”

“那不得了?”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

祝缨与郑奕看去,是唐善来了。唐善依旧是在侯府里,比起出去的金良,在祝缨等人面前反而更有面子一点。金良至今没有熬到从五品,本来快要熬到了,皇帝调禁军的时候,顺手将他们也调了一回,生生将他的步子给打断了。做官最怕计划得好好的突然被打断。

祝缨道:“说你怎么不下场。”

唐善道:“我下场了还有他们什么事儿?”

“那我陪你,金大哥,来!咱们一块儿。”

府里知道旧事的人都一声叫好。

祝缨、唐善、金良各展本领。祝缨先射第一箭,然后是金良,唐善最后。最后唐善第一,祝缨与金良相差倒不大。

郑侯道:“三个都有彩头!”

祝缨道:“给丫头换把刀吧。”

郑侯看看苏喆,说:“她的另算!你的也不会少。”

苏喆高高兴兴地也拿到了一柄刀,对郑侯说:“我拿绸缎与您换吧!”

郡主等人都笑着说:“不用、不用。”

此时再吃年酒,侯府里就没多少人会与祝缨开玩笑了,也笑,但说话间都透着一点敬。祝缨也不因此疏远他们,还是与甘泽、陆超他们说话,又看陆超的儿子。这小子已经在府里当差了,干着以前陆超的差事,现在还是在郑熹的跟前做事,而不是从小陪伴郑川。

祝缨又去看苏喆等人,让金羽几个不许喝醉了:“谁醉了,都捆起来直到酒醒。”

郑熹道:“你还说别人呢?”

“我不喝呀。阿彪,你也别喝太多。大人,您说是吧?”

郑熹道:“不错,身在禁军,更不能因酒误事了,你们看看温大,他就很好。”

宴散过后,郑府也往外送客。这一天来的都不大需要主人家亲自送,郑川带着弟弟送行。祝缨要看五个孩子,随便一磨蹭就留到了最后。她对郑熹道:“您要有空与十三郎谈一谈吧。”

郑熹道:“他这个年纪、这个品级,到了靠‘熬’的时候了。谁来也都是这样。将来他熬过了这一关、升走了,难道要我自己什么事都干?你别学他。”

“好。”

……——

祝缨从郑府离开,咂摸着这其中的味道。她还没到需要担心这种情况的时候,预先见识一下也不坏。

郑熹则认为祝缨说得有道理,是时候跟郑奕聊一聊了。

于是,郑奕还没找郑熹,郑熹就先将这位弟弟叫了过来。兄弟俩坐一张床上,靠着熏笼烤着火说话。郑熹道:“新年我都不用买醋了。”

郑奕哼了一声:“拿我来比怨妇吗?”

郑熹笑笑,说:“人要是提东西,东西放在地上,伸伸手就能往上提起来不少。要是本来就在手里,往上拎点儿也还行。如果本来的位置超过了胸腹,想将它再往上提一寸都吃力,要蓄力的。”

郑奕嘟囔一声:“我不是向你讨要什么!那几个人一把年纪了也不过如此,有什么好嫉妒的?三郎才到府里的时候那么小,我现在也不嫉妒他。我是说你待我们不如以前亲密了!”

郑熹笑着反问:“真的吗?”

“哼唧。”

“你我兄弟,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说要寻我,是什么事?”

“我本来求个外任的,想先对你说一声。”

郑熹道:“外任一任是好事,我现在只恨自己不曾外任,将来还未可知。但是你与温岳,现在不能离开。”

“诶?”

“就是蔺振,我也是不想他离开的。京中如此,咱们在京里的人手得足。到了这个时候,要耐心,等待时机才能一鸣惊人。伏下身子来,安静下来,嗯?”

郑奕点头:“好。”

郑熹道:“假也快过了,趁还不用应卯吃酒去吧。”

郑奕被郑熹一番推心置腹,平和了许多。郑熹又将温岳叫去,与他一番开解。

……——

郑奕的事情,祝缨对郑熹一提就罢,成不成的,她也不放在心上。与别人想的不一样,她并不很在乎“郑党”的团结。

她还是接着交际,又将王云鹤、刘松年等人的家再跑一遍,冷侯府上也没落下。这回是拜年,顺路又看了一回鲁刺史和陈萌,陈萌又在府里设宴,吴刺史等人同样在座。

特意与吏部的熟人们再吃一个饭,过完年,吏部照例还会有一批新官的任命。前一年的冬天,各地的刺史等进京向吏部反馈一下各州所属官员的情况,顺便评定一下他们的等第。由于刺史们到京有早有晚,各州官员评定的情况出来得也有早有晚。

晚的那一批,其升降黜都要排到新年之后。

祝缨就是瞅着这个机会,与吏部再勾兑一下。

与吏部的人见完了面,祝缨又请梧州保送国子监的两个学生再吃一顿饭,与赵振等人凑齐一桌。席间,祝缨问他们:“项大在京城这些日子,你们生活也轻松不少吧?”

张生道:“是。时有家乡土仪捎来,可解思乡之情。”

范生道:“先有赵兄指点,后有项大郎照料,我们二人实在是幸福。”

“不要太习惯了。将来为官一方,将别人为你做的事当做理所当然,那就要坏事了。别人不图回报?那你自己就得有点数。”祝缨说。

两人忙离席表白自己:“并不敢。”

祝缨道:“坐下,别一惊一乍的。他们两个的品性是可信的,将来遇到别人就未必可信了。你们家中长辈没有官身,我将你们送上这条路,当然要提醒你们。为什么说官宦子弟做官容易?有人教也是一条。没人告诉你哪里有坑,你就得自己去蹚。”

“是。”

连赵振他们也都听住了,一旁小吴更是恨不得将这些话都刻下来。

祝缨又略提醒几句,接下来就不再说什么教训的话了,问起他们在国子监的同学,主要是一些保送生,明着问这些人在国子监的情况如何。

一顿饭吃完,祝缨又给他们赠送了些文具之类,才让人将他们送回去。

一等到假期结束,祝缨就联系上了岳桓,请求到国子监里去看一看。

岳桓道:“这么些个刺史、别驾,就你对这些保送来的学生最上心!还怕我对他们不好?”

祝缨道:“哪儿的话?我那儿不是还缺个县令么?不但缺县令,还缺县丞。想看看有没有合适做县丞的。”

这个事儿岳桓是非常乐意的,他说:“明天早朝后,你同我来!”

祝缨笑道:“好。”

有岳桓带路,事情就简单多了。国子监里大部分人不太认识祝缨,看她一身红过来,还以为她是哪家祖荫过厚的公子哥儿。还有人说:“奇怪,没听说京里有哪家儿子惹了老子要被扔过来读书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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