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没(897)

祝缨指着顾同道:“卢公知道他的老家,福禄县,我在那儿做过县令的。”

“对,是个好地方,福橘很好吃啊!哎哎哎,我并没有连那个也要的意思。”

“哈哈,”祝缨笑得肩膀抖了两下,“不是说橘子,是说福禄县。我调走了,那儿现在缺一县令。”

“唉,你那里又更偏僻些,不少人是不愿意过去。”

祝缨道:“这不就跟您商量了吗?您这儿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我得一县令,您安置一个想安置的人。得是能干事的,跟他差不多就行。”

顾同连着被指了两次,指一次,就得把筷子赶紧放下来,索性不动筷子了,抓起酒壶给卢刺史斟酒,等着被点第三次。一边倒酒一边说:“大人,千万怜惜福禄百姓。福禄那个地方,好日子没过几天呢。老师到任之前那个县令,咱们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儿,常年不在县里,跑到府城养病……”

卢刺史道:“好啦好啦,我想一想。”

他是非常乐意的。

哪个刺史没几个想安排的人呢?都是只恨官位不够多,自己人安排不下去,祝缨肯提供这样一个地方,卢刺史乐意之至。

祝缨道:“多谢。福禄这个地方,我看它与别处不同,总想它越来越好。”

“那是子璋你出京后第一次任的地方吧?也花费了不少力气,还吃了不少苦头?都一样的,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当时想,我要升走了就好了!真走了以后,提到那个名字,心里就不一样。”

“是。可惜京城里信得过的人不愿来。您看中的人会不会嫌弃福禄偏远?强扭的瓜不甜。”

“我这儿跟京城不一样,从京城到我这儿还不算太远,有人想一想咬咬牙也就来了。都到我这儿了,还在乎再往你那里走一程吗?只要踏入了名利场,就知道往上升有多么难得了。只要升一级,我看也是愿意的。”卢刺史不无试探地说。

祝缨道:“这是不是就叫循序渐进了?”

“哎~渐入佳境。”卢刺史说。

祝缨受教,又夸卢刺史会说话,比自己有墨水,自己就想不到这么贴切的词儿,很是遗憾书读得少了。

卢刺史道:“你这么年纪已是这么能干,词意练达切中肯綮。再文辞斐然,我们这把老骨头就没地方放啦!”

顾同插言道:“您二位再自谦,我们就要无地自容了,给下官留一点情面吧。”

祝缨道:“好,说回正事。卢公看中的是什么样的人?咱们这儿定下来就行文给吏部,过几天人就到我那儿上任,你看如何?”

卢刺史道:“好!”

卢刺史手里握着几个人准备安排的人,想着祝缨说的话,就从中选了两个,都是北方人,都是卢刺史在任上发现的还可以的官员,目前两人都在刺史府里任职但又没有混成心腹。特别出彩的地方也没有,胜在本份肯干,也不随便抖机灵、干些挑唆之类的事情。

卢刺史派人回去捎话,让二人押送一只箱子过来。他说:“我将人叫过来你过目,看中哪个就是哪个。”

“好。”

饭到这时就吃得差不多了,祝缨还要感谢卢刺史,卢刺史却知道是自己欠的人情更多一些,也是尽力地展现自己的友善。两人交换了名帖,又约了要经常通信。两地离得并不远,两州联动能解决不少事情。

卢刺史想看郑侯的信,祝缨想跟顾同再私下说话,卢刺史打个哈欠,祝缨顺手推舟说:“已经打扰很久了,卢公一路舟车劳顿才到驿站,不打扰您午休了。”

卢刺史道:“老了。顾同,代我送送你老师。”

……——

顾同巴不得这一声,装模作样给祝缨送了回去。

一到祝缨的住处,顾同先跪下来结结实实磕了两个头。祝缨道:“这是干什么?”

“看到老师就激动了。”

“起来,坐下来好好说话。哎,阿银呢?给我们弄点儿实在的吃喝来。”

顾同笑道:“我就知道在您这儿舒服。”

卢刺史的饭菜很不错,但是这种席就不是为了吃饭。顾同技艺不够,没能在间隙里抢着吃饱。祝缨倒是有这手艺,无奈那是当陪客时用的,一旦自己是主客,谈事情是最重要的。她能得到的最大优待就是能不饮酒。饭没吃上几口,菜也只尝了些新鲜!。

可惜了一桌好菜。

祝银很快端了一只大托盘:“拿来了,我说有几个正在长个儿的半大小子,怕他们饿着。”

顾同好奇地问:“这位是?”

祝缨道:“一会儿告诉你,先吃。”

两人风卷残云,吃饱了之后才开始讲。顾同先说他的经历:“要是依着我自己,上手就干了。可我见过您是怎么干的,我忍住了!到了之后,我先闷声不吭,就看他们都是什么成色……”

祝缨含笑听着,说:“能够知道实情,事情就成了一多半了。唯有知情,才能找到对的路。”

“是!”顾同又说了一些自己在县里的情况,又向祝缨请教。

祝缨道:“你现在是县丞,县令不会空缺太久的。得想好这个!上官也有许多种,万一来个不喜欢有人抢风头的,你就要应付他了。”

“是。”

这些说完,顾同又提供了一下卢刺史点的两个人的风评:“还行,就是也不特别出色,叫干的事也会干。年纪都不大。都是刺史府的属官。一个是司仓、一个是司兵。嗯……比咱们的那两位……略好?”

祝缨有了点数,又叫随行的人来与顾同见个面。这里面也有顾同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的。认识的如祝炼、苏喆都同他相见,顾同也准备了些小礼物给他们:“卢大人叫我,来得太仓促了没带什么东西,这些随便拿着玩吧。”

也不认识的,如祝银等人,她们从山上下来的时候,顾同已经做官去了。顾同看到他们更高兴,说:“老师终于有配得上身份的随从了。以前随从也太少了!”

祝银道:“咱们有二十个人!府里还有。”

顾同更高兴了:“那就更好了!老师的安危就交给你们了,你们一定要用心呀!”

祝银道:“当然!”

祝缨又取出一份礼物给顾同:“这是京中的新样,也别亏待了自己。”顾同也大大方方地收了,又问张仙姑等人的情况,问完了一拍脑门儿:“您还没回去呢,又哪里知道了?哎!我高兴得都糊涂了!”

祝缨道:“是啊,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

被顾同一提,祝缨有一点点想家了。又过三天,这三天里祝缨和卢刺史几次见面,也说路上见闻,也说一些共同认识的人。卢刺史不但知道金良、唐善,还知道温岳,他与温岳的父亲还是旧识,直说温岳的父亲死得可惜。

期间,两人也就钟宜之死讨论了一回,祝缨的意见是:“新补的丞相必是陛下信任的人。”卢刺史也持相同的意见。

两人在驿站里消磨了三天,等到了卢刺史那儿叫来了两个候选人,二人带着一口尺长的小木箱子,天真地到了驿站,以为自己在执行一项了不得的秘密任务。

到了驿站,卢刺史恰巧在“会客”,客人很年轻,正在与卢刺史说一些规划之类的事情,又是税,又是赋的。卢刺史顺口给客人介绍了一下:“这是戚明,这是伍成。”戚明是司户、伍成是司兵。

然后又告诉二人,这是梧州刺史。梧州,一个渐渐浸出油水的地方!刺史居然这样年轻!两人有点小吃惊。因为他们的年纪也与祝缨相仿,且自认已经是比较成功的人了。

祝缨很和气地与他们闲聊,状似无意。此时二人仍然带着天真的惊讶,隔挺远一个地方的刺史,打死两人也想不到祝缨想给他们其中一人当个上司。卢刺史在一旁看得直乐。

不多会儿祝缨就选定了一个人,然后她就住口了,戚明恰如杭勤在国子监时一样,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个馅饼套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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