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没(925)

“是!”苏鸣鸾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一声。

祝缨又说:“新刺史我亦不知,但无论如何,我给你们留了后路。他好相处,那是最好,也是我所期望的,大家依旧好好相处。他要不好相处,你们关起门来过日子。不必与他理论,只管与朝廷说话。”

山雀岳父道:“大人去京城,做什么官呢?”

祝缨道:“那要见过陛下之后才知道。所以,我将家人留在别业,以后还要你们多多照应。”说着,她起身团团一礼。

五人面面相觑,忙也起来还礼。苏鸣鸾道:“义父,这是……”

祝缨道:“他们年纪大了,大姐又是番学博士,如何走得开?等我到京城安顿下来,再做安排。别业那里,我也会安排好的。集市还照旧开。”

苏鸣鸾缓缓地点了点头。

祝缨道:“我不在的时候,山里人与山外人或有习俗不同起冲突的,你们一定要谨慎。咱们的约定,我都嘱咐给了张别驾,我会再留一封书信,到时候由他转交给新刺史。”

郎锟铻问:“义父什么时候动身呢?”

祝缨道:“陛下的意思,越早越好。安顿下来之后,我会给你们消息的,放心。”

放心个屁!

山雀岳父心里骂了一句脏话,脸上却还要维持平和。祝缨又说:“我要离开了,也有些礼物要送给你们。”她给五家都准备了绸缎、金珠之类的礼物。

苏鸣鸾道:“这些我都不要,小妹在义父这里住了好些年,有些认床。”

祝缨道:“一些竹器,想要就拿走。”

郎锟铻不明就里,但是也以儿子的名义讨要了一些家具。山雀岳父没话找话,就手要了书房里的书架。路果、喜金也是人云亦云,各搬走了一套案几。

外五县交代完,又是内三县。三县的县令、县丞都是她安排的,祝缨也都让他们:“与新刺史好好相处。”

她又特意与小江谈了一次。

小江已知她要走,到了空荡荡的书房一看,花姐也在。

祝缨让二人坐下,说:“在梧州,咱们算北边过来的同乡了。你们都有官职在身,不得擅离。我这次自己先回去,你们如果遇到了事,可以互相商量。”

小江突然问道:“那博士住哪儿?”

祝缨一走,刺史府就有新主人了。花姐再住在这里就不合适,张仙姑和祝大也不必说。

祝缨道:“我走了,就是本地官员,自可在本地置产。过两天,置一处清净的院子。”

小江点了点头。

祝缨道:“你们是女子,如果新刺史疏远你们,也不算出格。你们做好自己的事。如果排挤你们,也不用惯着他。梧州有事,寄信给我,会馆的路会通着的。”

小江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祝缨又对花姐道:“我再往学校各处转一转,就进山与爹娘告别。”

小江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二老不回京吗?他们有年纪了,梧州毕竟不如京城。”

祝缨道:“不了。”

小江道:“回京之后大人也能置业的!”她不敢认为祝缨是为了自己才在梧州置别业,也同样不认为祝缨是为了花姐将父母留下来的。

官员在任上置产敛财是很常见的,祝缨这样的政绩,梧州上下就算知道了有别业,也没人叭叭这件事。百姓是不知道官员不能在本地置产,官员们一则受祝缨带来的实惠太多,二则也觉得祝缨干这事儿不值得拿出来说嘴。在羁縻县的山里弄个别业,甚至没有在内三县买一亩地。

小江也只以为是普通的置业行为,那为区区一个别业就把爹娘和义姐留在烟瘴之地,道理是不通的。

如果没有说得过去的理由,将年迈的父母留在离京三千里外的南方,小江本能地担心了起来。

离别在即,她顾不得许多,很快添了一句:“一家子骨肉互相照才好。”

祝缨道:“京中情势不明,他们还是不要蹚这趟浑水了。我将他们留在这里,也是免得他们的涉险。你得闲时,也帮我照看一下可好?”

小江严肃地说:“好!”

安排完公事,祝缨又要安排自家事。先是府里的随从,丁贵等人她要带回京城,别业随从里也挑选出二十人随行。巧儿等人都是本人地,家在这里的,正好可以给花姐继续帮工。如此一来,花姐的新宅也有人手了。

此外又有一个胡师姐,她是南方人,又是个姑娘家。祝缨自己知道没有什么事儿,又怕胡师姐另有安排。于是亲自问胡师姐的打算。

胡师姐却反问祝缨:“大人要怎么安排三娘呢?”

祝缨道:“她与二郎都是我的帮手。我知道,有些人会有些不好的猜想。不过,他们父亲过世,我说过要照拂项家,就将他们兄妹做子侄看待。三娘有她自己的想法,她那些念头,要嫁做人妇就不能自由。”

胡师姐放了点心,道:“只要大人不嫌弃,我就与三娘同在大人身边。”

然后是去别业,不料不知道是谁传错了话,城中人以为她现在就要走,一个个哭着拦在马前。

祝缨坐在马上看得发懵:“这是做什么?我去山里巡视。”

拦在最前面的是荆翁,此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猛地一听说祝缨是去山里,把眼泪一抹:“原来大人不是要离开咱们这儿。”

祝缨下马,说:“不是现在,过两天。”

荆翁腿一软,眼泪鼻涕突然又出现了:“大人怎么还要走啊?”

祝缨好言安抚一番,荆翁还是哭成了个泪人儿。一群人呜呜咽咽,祝缨道:“我会将一切安排妥当再离开的。不会悄悄的走,过两天山里回来,我请大伙儿吃个饭。”

荆翁哭得更凶了。

……——

比荆翁哭得更凶的是张仙姑。

她告诉自己,不能当着女儿的面哭,不然会让女儿担心。然而,当祝缨到了别府,开始安排别业事务的时候,她还是哭出了声。

祝大抱着头,挨着根柱子蹲着,闷声不吭。

祝缨道:“怎么都这样了?这不比咱们当年第一回 上京时强多了?你们在这里平平安安的,我呢,带着几十号人护卫。”

张仙姑一边给祝缨收拾衣服,一边说:“这都什么事儿啊!你身边一个知根知底的人都没有!”

“谁说的?他们的根底我都知道。”

“我说的是没人知道你的根底!”张仙姑一边哭,一边咬牙切齿的,眼泪鼻涕沾了祝缨一肩膀,“我跟花儿姐不在你身边,你身上那事儿,谁给你遮掩?你道我是非得粘着你?不是怕你漏了痕迹,就说是我身上的事?花儿姐也是一样的心思,你却不带我们。”

祝缨一长大,她就不放心祝缨离开自己。又怕祝缨月事来时被人看出来,即使家里有仆人了,祝缨的贴身衣物,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她和花姐清洗的。祝缨长时间的出行,她和花姐必有一个要跟着,就怕到了日子。还能说是自己来事。

祝缨失笑道:“我应付得来。”

“哪有总烧衣裳的?”张仙姑恨恨地将一叠缝好的月事用物拍进祝缨怀里!

祝缨抱起东西往箱子里一塞:“我烧得起,怕有人拿我旧衣物诅咒我,不行么?”

上回独自北上正值冬天,顺手将用过的脏衣服往炭盆一丢。

张仙姑道:“你一个人,孤零零的……”

祝缨听她念叨了许久,看张仙姑总也收拾不完,天也黑了,劝父母去休息。

次日一早,张仙姑又给她收拾行李,祝缨早起将别业的管事们又召集了起来。项乐要随她北上,别业祝缨打算交给花姐,让侯五襄助守卫、杜大姐协助别府事宜。花姐本就有在本州行医的任务,每月必有些日子带着学生出外巡诊,也算方便。

别业日常的事务,交给了领受月俸的“管事”来负责。他们每月向花姐汇报。

祝缨看好巫仁,给花姐留了话,如果巫仁愿意,花姐也觉得合适的话,可以让巫仁到别业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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