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感动物(83)

作者:笼中月 阅读记录

李识宜的目光带上了浓浓的反感跟不悦:“你到底知不知道尊重两个字怎么写。”

“……”谭承喉结用力滑动了两下,顶着滔天的醋意跟怒火,硬是没发作。沉默好几秒后,他撇开脸,嗓子僵硬地开口:“知道了,你不爱听我就不说了。”

李识宜顿了一下,手指在掌心攥了攥,然后转身朝家门走去。

谭承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又是亢奋,又是不爽。亢奋的是终于又见到李识宜了,活蹦乱跳的这么一个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就像是饿了许久的猛兽终于见到日夜肖想的鲜美猎物,骨头缝里都冒出想扑上去生吃的冲动。不爽的是李识宜脸上毫不加掩饰的抵触,还有肢体上流露出的隔阂,明显已经从内心深处跟他划清界限,不想再跟他有一丝一毫的瓜葛。

李识宜越走越快。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步伐没有平时稳健,腰也有点晃,但显得更为好看,后背特别的柔韧,深蓝色牛仔裤包裹下的两条长腿特别漂亮。

看着他的背影,这段时间一直压抑着的思念顺着谭承的脊椎蹿上来,他脑子里一遍遍回放刚才李识宜的嗓音,心脏跟着一时热一时凉,冷热交替异常煎熬。

“那男的对你有意思,信不信由你。”谭承追上去咬着牙说,“你别傻呵呵地让人占便宜。”

李识宜手里的钥匙插进去一半又停下来,“不是人人都像你这么龌龊。”

“我龌龊?行啊!就算我龌龊,我敢肯定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看你那个眼神明显不对,哪个老板看员工那么看?他那是不怀好意。”

“那也不需要你管!”

肚子里的酒精迟迟地冲上前额,让李识宜的情绪有些失控。他揉了下额,转身对上谭承的眼睛,胸腔因屈辱而微微起伏:“我的事跟你没关系,你少在这里自以为是,谭承,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以为自己是什么情圣?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不过是个用下半身思考问题的傻逼,不值得任何人对你真心。”

谭承惊愕地看着他,一时之间忘了反驳。在李识宜眼里这就是哑口无言,李识宜吸了口气,继续道:“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折磨,精神上、肉体上都是折磨……现在好不容易解脱了,请你不要再来打搅我,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谭承握紧了拳头,脖子上的青筋通通暴了出来,下颌也因为咬得太紧而变形,看上去十分危险,甚至是暴戾。但他的眼圈却红了,像是连续熬了两个大夜,眼底充血。

“你……你说的是真心话?”

李识宜目光冷得像是寒冬腊月的河水。谭承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喉结上下鼓动着:“回答我!”

“是。”

谭承松开他,低头将脸按在手掌心里,狠狠地搓了几下,又做了两个深呼吸,然后才把头重新抬起来。

李识宜已经不见了。

他肩膀震了震,整个人垮了下去。

走进屋里,李识宜将门反锁,随即猛地把背靠上去,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以这种方式报复谭承,等于把响亮的耳光扇到谭承脸上,他心里本应该觉得很痛快,但此时此刻却毫无快感,甚至恰好相反。他的双手发麻,受过伤的手腕也在隐隐发抖,连带着胸口都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下,丝丝缕缕的痛楚如同毒素,顺着血管爬上来,慢慢侵蚀了他全身。

为什么会这样?

从决心要报复开始,这是李识宜第一次如此挫败。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让他觉得不光彩,仿佛报仇不该是这样的,这不够坦诚,也算不上以牙还牙,仅仅只是在宣泄内心的阴暗而已。

如果刚才谭承激烈地反弹,对他还以更加恶毒的语句,甚至是跟他动手,他都不会是这种感觉。恰恰是因为谭承什么也没做,这种报复就变了味。

谭承回到车上一动也不动。

他一声不吭地坐着,既没摔东西也没开车乱撞,整个人死寂得不像他。其实之前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刚才听到李识宜赤裸地说出来,他的心脏还是变得血淋淋的,一时半会儿很难接受。

上回他还能扛住,那是因为李识宜表现得很恨他。恨他他不在乎,要恨就恨,最好能恨一辈子。他就怕李识宜对他从来没动过心,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事实摆在眼前,这回他骗不了自己了。

除非得了斯德哥尔摩,否则谁会对把自己逼退学、害得自己遍体鳞伤的人动心。

谭承两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膝盖,把头用力低下去,背部开始不住地痉挛。良久后再抬起头,他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傻逼……

谁让你他妈来自讨没趣!

谭承目眦欲裂,恨不得现在就开车回到过去撞死自己。但世上哪来的后悔药?错了就是错了,再怎么不认也没用。

这种悔怒交加的情绪让谭承忍无可忍。几分钟后,他打开车门跳下车,决定去敲李识宜的门。他必须问问李识宜,自己还有没有弥补的机会,哪怕只有一丁点可能性,也比这样绝望的发狂要强。

可刚一下车,余光里两道人影突然闪过。

谭承瞬间察觉。

从小在军人家庭长大,他的警惕性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何况这里既是郊区又是棚户区,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很显眼。

他四周扫了一圈,看见一辆金杯绝尘而去。

车上的人什么来头,用脚趾想都能想得到。谭承皱紧了眉,回到车上拨通邢天羽的电话。

自从出事以后他们几个就几乎没联系过,谭承也没想找他们求助,哪怕从前谭承没少给他们资金。

那边很快就接了,摆明了有所准备。

谭承开门见山:“人是你派来的?”

“有什么问题。”邢天羽口气阴沉地说,“可以啊,谭承,把人藏得够深的,可惜还是被我找到了。毕竟多年兄弟,我也不妨告诉你……李识宜的手我要定了。”

“你他妈敢!”

邢天羽冷笑了下,嘲弄道:“以前也许不敢,现在就难说了。给你一句忠告,拎拎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别动不动就对我大呼小叫的,把老子惹急了连你一起弄!”

本以为这话一出绝对会让谭承怒不可遏,达到羞辱谭承的效果,谁知道谭承咬着腮帮子,气得喉咙里泛起血腥味,但愣是忍着没让自己失控。

这种时候比的就是谁更稳得住。

沉默了几秒,他森然一笑,低声道:“是吗,我拭目以待。”

语气里的气场和威胁不像是装出来的,仿佛手里还握有什么底牌没往外打。邢天羽恼羞成怒,厉声回敬:“话我放这了,别说我不顾这些年的情义,谭承,咱们走着瞧!”

谭承懒洋洋地说:“走着瞧。”

电话啪地断开。

他默了默,背向后一靠,闭上眼长长地出了口气。半晌后,他转头望向不远处那片平房,在脑子里把今天晚上李识宜的各种表情、各种语气过了一遍,随即敏锐地捕捉到异样——

在过马路之前,李识宜往后看了一眼。

他早就发现有人跟踪。

“……妈的!”

谭承嗙地拍了把方向盘。

拿我当什么,有危险不跟我说?是觉得老子不能同甘共苦,还是觉得老子靠不住,告诉我也没用?谭承怒从胆边生,刚刚被扎得四处漏风的心又奇迹般地痊愈了。

他跳下车,三步并作两步闯到李识宜门口,像头守护领地的豹子一样来回踱步。

第57章 两清

谭承哪也没去,就在李识宜家门外守了一夜。棚户区蚊子多,到后半夜他干脆睡在花坛上,拿西服盖住脸,这也直接导致第二天一早邻居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李识宜走出家门是七点半,当时谭承刚刚睡醒。

男人嘛,到什么地步都要面子。两人对上视线,谭承把脸扭开,李识宜脚下顿了两秒,随即像没看见他一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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