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琰都已经走到了浴室门口，又回过了头，无所谓道：“你在海边游泳的时候，我也什么都看到了，现在害羞什么。”

他发誓说这句话的时候没半点别的意思。

毕竟当时一群人游泳的时候，都是穿着条泳裤就下了海，大家都是男孩子，没在意也没什么区别。

但这话落到林初霁耳朵里，就变了味道。

他记性很好，很快回忆起当时，缓声道：“我就游过一次，还是单独去的，你怎么看得到。”

谢琰：“……”

忘了这茬，要怎么解释呢，有点怪。

听起来像是故意要偷窥的变态。

林初霁还在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

那眼神，多少有点在吐槽是不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的潜台词。

谢琰瞬间觉得自己被侮辱了，扯了下唇，提醒道：“别把我和那个秦变态联系在一起，我比他磊落也比他坦荡。我就是在露台看风景的时候无意看到的，随你怎么想，我去刷牙。”

林初霁慌忙解释：“不是，没误会……”

谢琰说完，就慢悠悠走过去关上了门，没再说话。

林初霁要愁死了，看着床对面的镜子里倒映出的自己的脸，嘴角耷拉着，眼神里是欲言又止，的确很容易让人误解。

他社交少，有时候不太会控制自己的表情，之前跟谢琰相处很好，没出现任何的矛盾，自己也变得开朗了很多，全都是因为对方一直在包容，并非自己做得很好。

但是今天……

他好像还是搞砸了。

在谢琰大半夜把自己从可能的危险里救出来之后。

自己这样的人真是不配有朋友。

唯一一个能稍微上点心的，还被气到不想说话。

林初霁很慌，心里乱糟糟的，很久都没有的举动又重新回来，控制不住地咬着指尖，用力很重。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那片皮肤已经被咬得通红，有了一点血痕。

他盯着指尖上的伤口，仍然很是茫然，不知所措。

谢琰在宿舍洗过澡，慢吞吞刷了个牙，又重新出来。

他站在门框的位置，先出了声：“躺进被子里了吗？我出来了。”

林初霁含糊不清地嗯了声。

谢琰得到应允，大步出去，却发现他仍然穿着那身军训服，坐在床边上没动。

而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浸润着水汽，雾蒙蒙的，泛着红，看上去像是哭了一样。

“怎么了？”谢琰蹲下去看他。

“对不起，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林初霁语无伦次，“你别生气，我……我表达能力不好，嘴巴很笨……”

这下谢琰觉得他是真的要急哭了。

自己对他有这么重要吗？重要到语序混乱。

谢琰目光落在他的指尖上。

反反复复的咬痕，敏感，焦虑，容易胡思乱想，林初霁该是在那样的家庭压抑太久了，心理有点问题。

他伸手拽着他的手腕，从他的嘴边拿下，坦然道：“刚刚是有一点生气，但单纯只是因为我不喜欢秦逸，是我个人喜好问题，跟你没关系。”

“那你原谅我了吗？”林初霁可怜巴巴看着他。

这一句，让谢琰是真的心软了。

林初霁不是不会社交，是太敏感，明明方才还在跟沈以南他们插科打诨的开玩笑，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让他的情绪翻天覆地，如果在跟别人交往时都这么多想，会很辛苦。

“没有原谅这么重的词，我们……”谢琰斟酌言辞，“我们应该算朋友了是吗，朋友之间哪怕说一些过界的玩笑也是正常的，比如我和沈以南他们，也经常口无遮拦。只要你不是有心要伤人，都没关系。”

林初霁愣楞地看着他。

好像到此刻为止，才有人真正的在教他如何与人交友。

谢琰被他的眼神看得有点心里发毛，眼神飘忽：“你别这么看着我。”

林初霁恍惚回过神，喃喃道：“我怎么看你了？”

都怪那双含情眼，看谁都觉得多情。

“看着跟要爱上我了似的。”谢琰心直口快说完，生怕他接一句“对对对”，赶紧补充道，“这句是开玩笑。”

林初霁张口结舌：“你……你……”

“晚安，豌豆公主，这床睡着应该还行，不硌。”谢琰故意逗他，“可以睡个好觉。”

林初霁找不到词反驳，只能啪嗒一下关了床头灯，不再理他。

他军训了一天又折腾了一晚上，困得快，很快就陷入梦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了那幅画，产生了非常贴合的联想。画里那个白色毛衣的男孩突然变成了自己，他被那根粗粗的链子捆绑在黑暗的房间里，哪里也去不了，寸步不能移。

稍微动作，只有叮叮当当的铁链撞击声，周围越是安静，就越是可怕。

什么都听不见，只有滴滴答答的水声，滴在脸上，身上，很冷，冷到颤抖。

林初霁眉心皱起，胡乱伸手想要抓到点什么，想喊，想出声，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谢琰没什么睡意，这会儿才点开群回消息。

【蟹老板】：不要太关注本人的私生活谢谢

【蟹老板】：@z，还偷拍照片，你这么八卦也别学金融了，改当娱记吧你

【z】：美人在旁，你在水群？

【蟹老板】：……你不也是

【z】：我们是玩完了之后刚吃夜宵回来啊，倒是你……二十分钟？就？

字里行间，就差说那几个字，谢琰你是不是不行。

【蟹老板】：滚，我们非常纯洁，请丢掉你的黄色思想

【z】：果然还是清纯动人的男高，太纯爱了，学长甘拜下风

谢琰低声骂了句脏话，转过头，看向隔壁床的位置。

纯爱个屁，他跟一男生躺一个房间，能干什么。

不过借着月光看清对方的表情，谢琰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林初霁闭着眼睛，睫毛颤抖，几乎是整个人都埋进了自己方才给他的那件外套里。

他的手臂几乎要把衣服勒进身体里，要融为一体一般。

谢琰久久看着他，陷入沉默。

睡着了的状态最能反应潜意识，林初霁心底已经喜欢自己到这个地步了么。

他起身下床，走到隔壁床跟前，弯着腰看他的睡颜。

林初霁陷入在睡梦里，很恐慌，只是抓着手里的救命稻草说：“我怕……”

做噩梦了吗，一定是因为今天看到了画，想起了小时候的往事。

如果画上的场景是真的，那也实在是太可怜了。

“别怕，林初霁。”谢琰拍了拍他的脑袋。

对方只是把自己的衣服抓得更紧。

只是，他连在梦里，都变得这么依赖自己。

昨天清醒的时候不承认，事实上只是嘴硬，大概是开始真的很喜欢了。

谢琰垂眸，算了，都是因为自己心软。

反正梦里他也不知道，就安抚一下吧，等到明早，再把他原封不动地放回去。

他小心翼翼想要扯出他抓着的衣服，林初霁却不放。

谢琰轻声道：“松开了，有本人在，还要衣服干什么？”

林初霁的手指却越抓越紧，脸色也变得苍白，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像是要紧紧抓住最后一颗救命稻草。

嘴巴里含糊不清地求：“不要……”

谢琰没辙，只能弯腰把他连人带衣服从床上抱起，让他偏过头，整个人考拉似的牢牢挂在自己的身上。

他的左手单手稳稳托着他悬空的大腿，右手的掌心轻拍着颤抖的背，像小时候安抚谢琬那样。

“不怕，哥哥在。”

他低声哄着，就这样抱着林初霁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又一圈。

第23章

谢琰抱着林初霁在房间里走了很多圈，却并不觉得很费劲。

对于林初霁这个身高来说，还是有点太轻，随意轻松就能抱起。

他垂眼，看着怀里眉头紧皱的模样，很无助的样子，无端想到了谢琬小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