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亲一下(出书版)(28)

于是我忍不住打开笔记型计算机,让毛见识一下我最新完成的杀手中短篇《杀手,角》,然后扭捏地在一旁欣赏毛的表情。毛看到流泪,我想应该------应该很了不起吧,呵呵。

现在是凌晨两点二十分,妈躺在床上,一个小时前从睡梦中醒来后就一直没再睡着。第十二天了,今天抽血检验的结果,白血球可用的约每单位500,血小板7万,血红素8.4。妈没有发烧,一切都很顺利。

很刻意地想写点关于妈的什么,于是想起了一个画面。

为了我们的学校课业,妈可以是一个“很收纳”的妈妈。一般的程度来说,哥哥用过的参考书,课本,乃至各种习作簿等等,妈都会完整收藏,等到我到了哥哥当时的年纪,除了拥有我自己的参考书外,我还得看完哥哥当时的教材。

如果当天晚上的功课是数学习作,妈便会将哥哥过去已完成的版本当作解答,我写完了,妈就两本新旧习作摆在一起,比老师先一步批改。如果我写错了,马上就得知道为什么,不消等到明天。至于我要怎么知道为什么?问哥哥吗?当然不是,还得劳烦妈教。不过为了让妈妈能够早点睡,孝顺的我有时候会趁妈不注意,偷偷干走哥哥的习作簿直接抄个痛快,以最有效率的方式完成国小的学业。

除了习作跟参考书,妈也会将哥哥所有的考卷都留下来,在另一张白纸上或考卷背面重新腾好每个答案,然后用橡皮擦擦掉上面用铅笔写下的答案,要我重新写一遍,最后商榷标准答案,订正并检讨。平时考前夕,月考前夕,通通都得照办,当作沙盘推演。

坦白说烦死了。回想起来,成绩不好也不会死,不过我没立场太去抱怨我受到的沉重教育训练,不是因为收集各种资料的妈妈很辛苦,而是因为我还有个弟弟------那个必须要写完我跟我哥哥所有留下来的考卷的弟弟。

为了课业,妈有件事情让我至今非常感动。

我国一的功课很烂,非常的烂,怎么个烂法用数据表示是最清楚的了。全校一年级共有五百二十多人,我第一次月考便披荆斩棘杀了个四百八十六名,如果依照成绩重新编班,我绝对是最后一班放牛班的第一名好学生。国一上下学期共计六次月考,我的数学没有一次及格,最接近及格的一次还是第一次月考,四十八分,极限了。从此可知我的数学是烂中的翘楚。

不过当时我念的是美术班,对于成绩差我自己是不怎么在意的,毕竟我的志愿是要当个很厉害的漫画家,厉害到即使到了漫画圣地日本也是很厉害的那种厉害。基于我的漫画功力要达到这么厉害,所以我视学业成绩于无物,不管上课下课都在画漫画,还采连载的方式,让同学在桌子底下传阅。如果我的数学在这种意气风发的氛围下还能够很出色,我肯定是个天才儿童。

可是不是。我不是天才,而且距离那两个字好远。

但妈可不这么觉得。在将我空投补习班却依旧改善不了我的成绩的情况下,妈亲自下场,试图教我国中数学。当时我真的很驴,光是“负负得正”这四个字,就足以破坏我脑中的逻辑机制。说真的,我到现在还是不能接受“负负得正”的数学观念,所以连带“负正得负”、“正负得负”也一并理解不能。根本就不通嘛!所以我即使背了起来,也不懂得应用在算式里,解出正确的答案。

妈其实也不是很懂“负负得正”那样的歪理,但就是一个劲的去学,然后再教我。妈先是成功解出一个算式,确认过程没有巧合,然后再要求我慢慢解构算式,巨细靡遗找出我出错的环节。妈在一旁看我反复练习,直到她确定我没有因为巧合得到正确的答案后,她才会去睡觉。

我的天,那真的是很恐怖的精神压迫。而且我妈让我觉得自己很笨,一个成天乱臭屁的小子竟然在数学的理解力上输给一个要帮忙顾店、洗衣、做饭的太太,打击很大,可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蠢。

然而现在想起来,妈实在是太可爱了。

16.

2005/04/28 南华大学演说

将这篇感想摆在“妈,亲一下”里,有个小小的原因。

在写到嘉义大林南华大学文学系演说的感想之前,我要先控诉小黑蚊。在还没抵达大林前,我在电车上就已经被小黑蚊袭击,左手臂给叮出两个包,此后痒不欲生。

我的皮肤对小黑蚊一向是特过敏,到现在还是肿的,奇痒难当。今年扫墓时被小黑蚊咬的地方,都还没完全好哩!

回到演讲,啊,现场大家踊跃的出席让我小感动,但最震撼还是前座的伪周杰伦读者突然脱掉上衣,露出惊心动魄的彩绘左乳那一幕。正好我手上正玩着橡皮筋(有谁会边玩橡皮筋边上台?),回过神后,于是叫他再站起来一次,橡皮筋用力朝他的乳头一弹,可惜中途疑似受到不知名引力干扰,没能真的射中。

由于跟大叶场的演说靠的挺近,所以当我看见台底下熟悉的面孔时,心里真是一阵羞耻。如果我有一百种说故事的理念或是窍门就好了,就可以拆成一百次演讲说完,可惜我还是得重复部份讲题。投影片我以二十世纪少年的彩稿、以及大陆网友的全彩插画为主,配上几个我刻意从网络上抓下的kuso肌肉男图,然后任性地将讲题改成“正义是不会死的”。

演讲的主题从上次大叶场很机车的电影编剧研究,简化成精神化的“我可是很用力的在说故事啊!”。演讲的过程中我还蛮尽兴的,毕竟是一个人的舞台,不必担心要留给其它讲者时间,所以常呈现一种自high的状态。其实我本想从袖子里突然变出一朵白玫瑰送给前一天晚上告白失败的小a的,但因为天气热穿了短袖,实在大恨。下次不管再热我都要穿上风衣,用最冷静的表情,从不断挣扎躁动的怀里摸出一只鸽子,这样的演讲一定超炫。

但真该死,我太相信自己可以记住每一件要讲的有趣东西,所以没有刻意演练(我连演讲也不打算复制自己),导致后来反省时,发现少讲了几个有意义的生活经验。例如我小时候常自以为看见鬼,怎自己的书包怎么被隔壁喜欢的女生丢下楼,全班被罚跪的音乐课,九刀杯自由搏击赛是在搞什么,小时候常在溪边看小鱼向上游顿悟出伟人当如是的哲学等。下次会狠狠刺在手臂上。

演讲后主办单位贴心地安排签书时间,虽然排队的人很多,但秉持着说故事越到尾声越有力量的原则,我卯起来龟着一边签名一边画图,越画越慢,丝毫不惧后面越形扭曲的脸孔,十足的混蛋。签书的人潮里,有个小小的读者身影,让我很感动,人生一定要很用力啊!(握拳)我们一定都有很动人的机会,一起说出二十世纪少年漫画里的经典对白!

也感谢大家让我有机会练习画画,虽然后面的人一定等得想向我丢书,不过耐心是好事,如果怕痛就不能生小孩了(什么逻辑!)。曾经想当过漫画家的我,也只有在这样的场合可以构画点什么,吸血鬼、猎命师或是我无法分类的隐藏人物。

还有,得谢谢细心布置一切的南华大学文学系系学会,自己没时间吃午饭饿着肚子弄讲场,却还是帮我跟经纪人买了午餐;为了防治我无聊,特地派了两个漂亮美眉在开场前陪我聊天、签书时体贴帮我翻书;又安排很辣又很劲的小虎帮我做热闹的开场;啊,还有穿着旗袍的超气质女孩,真是充满美女的系学会,(叹)我还能说什么呢!年轻真好!

最后与大家在学生餐厅吃了顿异常好吃的晚餐才离开,见识了很适合杀人的校园夜景,与很新鲜的夜市摊贩进驻校园的画面,还看到了像甜筒一样的曲曲热狗棒??文末跟大家分享一个好消息。由于血液抽检的报告一直不错,医生说我妈的化疗就做到这一次为止,以后保持追踪观察即可。啊!这真的是超棒的啊!现在迈入我妈第四次化疗的第十五天,我想再过一个礼拜就可以出院了,而我妈至今都没有发烧,每天都跟护士们聊得很愉快,护士品洁还拿她当初订婚的录像光盘跟相簿给妈看,还跟妈说护理站有两个闲置的未婚护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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