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来，说它们是老年版浮空灯笼可能不太准确，它们更可能是浮空灯笼的某种变种，或者分支，它们聚集在这坨生物的周围，用触须对着它，像是在对它隔空施法。

这样的场景，一般有两种可能性，一是像某些邪恶教派在作法召唤恶神，二是这些变种浮空灯笼是在禁锢着它——江禅机倾向于后者，毕竟它已经存在了，哪里还需要召唤？

“这是什么东西？”他哑着嗓子问道，唯一能告诉他答案的，也只有神秘女生了。

“它是……我也不知道，它是外星来客。”神秘女生神色凝重地答道，“自从我……‘她’有了意识之后，它就已经在这里了，当时它远远没有现在这么复杂，后来它……‘吃’了很多东西，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是说，它是跟陨石一起来的吧？”他问。

“不是，它是后来出现的，我不知道它准确的出现时间，当我们第一次看到它时，它没现在这么大，但已经很大了，正潜藏在密林与水下，躲避我们的观察，并且吞噬着它遇到的一切生物，像是一颗滚动前行的巨大肉块，直到它的体型已经彻底无法在地表隐藏了，就藏到了地底，令我们对它无能为力，直到某天它从陨石底下掘出一个洞，侵入了这里，吞噬了很多你们称为浮空灯笼的个体，差一点儿对‘她’造成灭顶之灾。”

她说着，指了指这片空间的角落，那里堆积着很多碎石，用来封堵被这坨怪物掘出来的洞。

江禅机暗暗咋舌，从这颗陨石的底部掘洞，这意味着什么？要知道这颗陨石坠地时，冲击力已经将落地点的岩石挤压、粉碎、熔化，重新冷却凝固为更坚硬结实的岩层，硬度比钢铁也差不到哪去了，甚至在这个过程中形成了新的金属矿物，能在这种岩层里掘出洞来，这得是何等的……离谱，想想它体内肯定有穿山甲之类的生物基因和特征，稍微有些释然，但考虑到它这么大的体型，挖出来的洞直径却并不是特别大，那么它体内的骨骼也许可以像蛇一样改变位置甚至重新排列。

“‘她’费了很大的力气，终于把它监禁在这里。”她证实了他的第二种猜测。

“为什么不杀了它？”他问。

“因为杀不掉。”她摇头，“‘她’试了很多种方法，都没办法终结它的生命，它似乎怎么都杀不死似的。”

江禅机想说也许可以让学院长试试来着，但她仿佛猜到了他的想法，提前说道：“你们学院长连我都杀不死，又怎么能杀得死它？你以为它是怎么来到这颗星球的？”

“啊？”他确实还没考虑这个问题。

“它也会某种在宇宙空间里的位移能力，它就是感知到陨石的存在，而自己传送到这颗星球的，所以就算把它传送到宇宙其他位置，它也能传送回来——它会被监禁在这里，既是因为‘她’压制住它的传送能力，又是因为它觊觎这颗陨石的力量，自恃于我们杀不死它，所以它自己不想走，在这里吸取陨石的源能。”她头一次表露无奈的语气，“于是她只能将它监禁在这里，尝试能不能把它饿死。”

“对呀，难道它饿不死吗？”他恍然。

“目前为止，它被监禁的时间已经超过这颗行星围绕主序星转动2000万次，仅仅将它的体型饿瘦了一半。”

江禅机大吃一惊，如果暂时将这颗星球的一年等同于地球的一年，那么这怪物已经被饿了2000万年？这什么节能减排的模范选手？宇宙里竟然存在这样的怪物，真是令他的三观稀碎了一地。

神秘女生的双手形如Ω，吞吐着明亮的电弧，“我的诞生，就是为杀死它而做的新尝试，可惜以我的能力，也没办法将其毁灭，哪怕我将这里变成真空、变成超高压，变得极寒或者极热，它依然存活。”

江禅机想了想，好奇地问道：“它有智力么？”

神秘女生困惑地答道：“似乎是有，但我们理解不了，它的思想就如同一片混沌黑暗的迷雾，试探只会深陷其中。”

第1029章 驱虎吞狼

按照常识来说，体型过大的动物，智力往往不会很高，因为每天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寻找食物和进食了，这一大坨怪物虽然体型饿瘦了一半之后依然很庞大，但一想到它能将吃下去的其他动物的优秀基因吸纳并且将这部分优秀基因体现出来，那么如果它曾经吃过什么高智力的动物，那么它很可能也会拥有相应的智力，是以江禅机有此一问。

尽管这颗星球上可能没有智力特别高的生物，2000万年之前隐异猴也未必进化到今天这个水平，但它既然是从外层空间过来的宇宙生物，说不定它曾经在其他星球上吞噬过某些高智力的动物，甚至是智慧生物。

江禅机颤声问道：“它应该不会有吃过人吧？”

“没有。”神秘女生干脆地回答，“‘她’曾经考虑过将……”她的眼神落到猿女的灵体上，“将它们中的一个喂给它，也许就可以理解它的思想，但‘她’觉得这么做的风险太大，还在犹豫和思考中。”

猿女可能并不知道她在讲什么，但她看它的眼神令它无端颤抖了一下。

“那还好。”江禅机悬在嗓子眼儿里的心脏落下一点点，但也仅仅是一点点而已，毕竟现在每件事都令人头大，根本没有能让人放心的东西，因为放眼宇宙，人类未必是宇宙里最聪明的生物，它是没吃过人类，但可能吃过更聪明的，拥有智力是大概率事件。

星球意识所谓的犹豫和思考，大概是以百年为单位计算时间的，并不是近几天的事，既然它连猿人都没决定喂给这个怪物，更不可能将资源有限的人类超凡者浪费掉，但看得出来，星球意识是真的想找到一个能交流的对象，哪怕是对这样的怪物都没彻底死心。

现在这片有限的空间里，竟然汇聚了三个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存在——星球意识、尤绮丝和这坨怪物，简直像是在玩三国杀游戏，唯一可惜的是他输不起。而它们三个争夺的焦点，隐然就是这颗陨石里蕴藏的富含能量的黑石晶体，目前星球意识占据优势，它不仅目前是陨石事实上的主人，而且还是主场作战，但对它极为不利的一点是，神秘女生对它已经生出反叛之意。

“你说它的智力是一片黑暗混沌的迷雾，这是什么意思？”他想得到更多信息，尤绮丝可能也想知道。

“字面意思，我找不到能更好形容的字眼。”她解释道，“‘她’曾经在做好安全防护之后尝试与它连接，探查它的思想，但不仅是它的身体会吞噬遇到的一切，就连它的精神世界也会将外来的思维撕碎吞噬，如果一定要描述的话……”

她从18位学姐的记忆里搜刮合适的词汇，继续说道：“就像是黑暗的迷雾中潜藏着很多厉鬼在嚎哭——这是‘她’试探的思维在被撕碎前的最后感受。”

“看来它是把受害者的身体与意识一起吞噬了。”尤绮丝评价道，“这样的生物我也是头一次遇到。”

“什么？”江禅机震惊到傻眼，因为尤绮丝经历了无数宇宙的诞生与寂灭，虽然创造她的那个宇宙之外，她在其他宇宙里只是静默的过客，所知比较有限，但起码她所在的那个宇宙，她是无所不知的，就连这样的她都……

“不要误会，它是很特殊，但没有特殊到你想象的那种程度，到了这种等级的生物，即使会如垃圾桶一样饥不择食，但至少不会连受害者的意识也一起吞下去，并非它们不能，而是它们不愿、不屑，吞下去的其他意识会令它们混淆自我，正常生物会极力避免这种情况。”尤绮丝补充道。

“而这个生物反其道而行之，可能它根本没有自我，因此并不忌惮于自我被其他意识同化，它吃过的东西太多了，兽性远远大于人性，无数被吞噬的受害者意识被囚禁在它的体内，彼此模糊了界限，它们的恐惧与憎恨交织在这座名为永生的牢笼里，理智早已在永恒的痛苦中磨灭，唯一的共同欲望就是拉更多的受害者陪葬，看着别人受苦，如此方能稍稍麻醉自己的痛苦，从而形成了她说的黑暗混沌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