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桑拉姆的视线扫了一圈，终于看到江禅机，确认自己没找错，赶紧忙不迭地道歉和解释，因为她只有江禅机给她的那条裤子，但是被汗水浸透，又不习惯穿裙子，左右为难之下，临时换了衣服所以耽搁了。

她又热又急得满头是汗，一副窘迫的样子，看着屋里这么多陌生人，内心忐忑不安。

江禅机站起来把她介绍给大家，然后让她坐到周双生旁边，她也立刻成为大家瞩目的焦点，因为学校里虽然有来自天南海北的同学，也不乏外国留学生，但像她这样来自边陲、保留着浓郁少数民族气质的少女还是比较罕见的，大家都对她很好奇。

格桑拉姆性格淳朴而害羞，眼睛就像是草原上的绵羊眼睛一样柔和、清澈、无害，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性，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笨拙而真挚的语气和藏袍散发出的膻味就如她本人一样充满着泥土和草根气息，即使社恐如周双生，在格桑拉姆面前也感受不到任何压力，很自然地就能攀谈起来，而格桑拉姆得知周双生也是本届新生，同样对周双生凭添一份亲切感。

江禅机从格桑拉姆的身上看到一点点拉斐的影子，她们两个都是来自偏远边陲的淳朴少女，但不同的是，格桑拉姆的神态虽然窘迫不安，但她的内心就如高原大地一样沉静、不动如山，而拉斐……即使是在她吸血鬼化之前，连番的悲惨遭遇和受到的宗教启示令她心里充满了执念与忿怒，区别还是蛮大的。

格桑拉姆的经历也很简单，她出生于一户普通的牧民家庭，不过现在的牧民也基本上定居了，不再逐水草而居。她从小就天生神力，跟成年男性掰手腕都有来有回，进入青春期之后更是不得了，有一次她放牧的一头牦牛被汽车喇叭惊吓逃跑而掉进了山沟里，她硬是爬下去把那头牦牛扛在肩膀上扛了上来……乡亲们都说她是藏传佛教里一位牦牛头大力神的护法金刚转世，不再叫她格桑拉姆，而叫她格桑多吉，意思是格桑金刚。

第1158章 测量

格桑拉姆的情况并不是她自己说的，否则就有点吹牛的嫌疑，而是在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追问下，才断断续续地讲出来，然后被大家拼凑起来，这就很真实了，还有可能因为她过于低调而有意弱化当时的凶险，可信度很高，她能考进武学学系就是最好的证明。

大家一边听一边发出惊叹，对于她们这些城市里长大的孩子来说，格桑拉姆无论是家乡还是经历都充满了吸引力，甚至可以说是充满了异域风情，从她每天吃什么到每天做什么，对她们来说都很新鲜，米奥听到她家的墙上还挂满牛粪之后，笑得直打跌——虽然挺没礼貌的，但格桑拉姆很宽容，知道内地和边疆的习俗差异很大，尤其米奥还是外国少女。

江禅机也听得津津有味，不过他注意到周双生依然很拘谨，明明也想问问题，但总是因为犹豫太久而被别人抢过话头，于是趁着上一个提问刚结束，他抢着开口道：“格桑学妹的生活很有意思，不过来到这边之后，会不会有很多地方不适应？”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格桑拉姆的脸上立刻涌现出愁容，不适应的地方太多，从衣着到饮食再到礼仪，简直是处处雷区，她一时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与其说不适应的地方，还不如说哪里可以适应，如果不算坐火车路过的城市，这几乎是她头一次来到大城市，从雪区乡下来到这边，差别不啻于从地球到外星。

虽然在座的绝大多数都是学姐，格桑拉姆对江禅机还有着额外的尊敬，毕竟她也知道这是她的嫡系“学姐”，正襟危坐地答道：“不适应的地方很多，但我会努力适应的。”

江禅机点头，“我相信你，不过为了帮你尽快适应起来，尽快令你的学习和生活步入正轨，我觉得有必要找人带带你……”

他还没说完，米奥跳起来叫道：“我……”

“你一边待着去！”他警告道。

小穗学姐搭话道：“婵姬你们不是同一个学系么？干嘛还要另外找别人？不如就由你……”

“我的杂事太多，小穗学姐你也知道的，还是找个能每天能大部分时间跟她在一起的人比较好。”他对小穗稍微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改口表示赞同。

他都帮到这种地步了，周双生还是迟疑着没有表态，她到底是社交能力差到什么程度了？他只得在桌子下面踢了她一脚，把她踢得一激灵半站起来，他就顺势说道：“我也觉得周双生学妹比较合适，就麻烦你来带带格桑学妹吧，正好你们都是新生，我去帮你们跟老师们通融一下，把你们调到一间宿舍，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好……好的。”周双生在众目睽睽之下，扭捏着答应，她倒不是勉强自己答应，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过剩的自我意识又在作祟，像是大家都能看穿江禅机是在刻意帮她，其实根本没几个人在意这些细节。

有他在背后推了一把，周双生和格桑拉姆终于有了一个好的开始，在其他人的吵吵闹闹之中，她们互相加了对方的联系方式，约好明天早上在宿舍楼前碰面，由周双生带着去食堂吃早饭。

他也只能帮到她们这一步，之后的路必须要由她们自己走，这两人粗看上去，是周双生在引领着格桑拉姆，实际上恰恰相反，是后者以她的沉静在无形中引领着前者，只是她们两人谁都没有意识到这点而已，尽管她们终于一天会意识到，但等那天到来时，她们已经不会在意了——假设一切顺利，希望一切顺利。

这场热热闹闹的聚会尽欢而散，唯一受伤的只有江禅机的钱包，再次被清零了，甚至小穗学姐还帮他垫了点儿，可能是因为今天运动量太大的原因，没想到格桑拉姆那么能吃，顶得上寻常三四个女生，甚至有几分他当年的风采，看着她憨憨笑着大口吃肉，就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如同某种轮回。

小穗提议趁着商场关门之前，去给格桑拉姆买几身日常能穿的衣服，得到了大家的赞同，包括余煜煜在内的好几个女生意犹未尽地跟着一起去逛街，而剩下的人，说巧合也不是巧合，除了米奥之外，全都是移居计划的参加者，正是因为她们对逛街之类的玩乐不感兴趣，才有决心参加，而米奥在吃饭时喝了点儿红酒，已经流着口水睡着了。

江禅机把忆星在今天取得的进展告诉大家，不出所料令大家激动雀跃，之后大家也各自返回宿舍或者住处，但江禅机和忆星没有回宿舍，而是再次来到学院长的办公室。

这么晚了，学院长还在办公室里，因为他提前联系了她，今天晚上需要做一次重要的实验，她的办公桌上放着两个东西，一个盒子里装着黑石晶体，是江禅机从异星带回来那块，而另一台是从实验室借来的测量重量的精密仪器，能将重量测量到小数点后N多位。

江禅机也带着从院牧长那里得到的另一块黑石晶体，不过已经全是小碎块了。

理论上，这是仅有的两块晶体，忆星开启“通道”或者使用空间传送能力的能量来源就是它们，因此江禅机想要知道，忆星每使一次空间传送能力，晶体的质量会减少多少，是否能从中找到某种公式，以此来预测这到底是不是一张单程票，虽然每一次小测试都会损失一点质量，但相比于星际传送，这点损失和代价是可以接受的。

这一天夜里，他们三人几乎是通宵了，一直做实验做到东方天色蒙蒙亮，尽管一夜没怎么睡，但他们毫无困意，精神亢奋，通过一连串的小测试，尤绮丝根据数据得到了一个可靠性相当高的结论，空间传送与距离的相关性不高，主要取决于持续时间和传送物质的质量，以忆星目前的效率，这两块黑石晶体，应该可以提供至少开启三次机会，无疑带给他们巨大的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