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之中，表面看上去受伤最重的，是凯瑟琳和陈依依，凯瑟琳后背似乎被划出一道大口子，即使裹了层层绷带，依然止不住地向外渗血，痛苦地脸孔扭曲，而陈依依的左臂则上了夹板，看样子竟然骨折了，她显然也是在咬牙忍痛，尤其是看到他进来，立刻向他点点头，表示自己还好。

受伤是意料之中的事，如果只是受伤，已经是天大的万幸了，受伤的大家全都众星捧月地围拢在床边，床上躺着院牧长。

院牧长的状况极为糟糕，虽然看起来没有受外伤，但脸色惨白如纸，说是气若游丝也不为过。

“婵姬！忆星呢？快把院牧长大人送去医院啊！”阿拉贝拉使劲摇晃他的手，泣不成声地哭诉道，泪眼模糊的她刚发现忆星没在他们一行人之中。

江禅机心里也是空荡荡的，头皮阵阵发紧，只能机械地安慰道：“忆星还没回来，可能要晚一些，院牧长怎么样了？”

伊芙虽然自己也有伤，她还是忙碌地替众人止血正骨治伤，应急的药品是带了不少，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但对于院牧长这样的状况，她毫无办法。

学院长快步走过来把江禅机拉到一边，低声说道：“院牧长怕是要不行了，有没有什么办法？”

学院长只是受了一些擦伤和皮外伤，她的能力用在近距离防守上的优势很大，她神色凝重至极，几乎是江禅机认识她以来最糟糕的。

江禅机还没来得及回答，院牧长紧闭的眼皮动了动，吃力地缓缓睁开，用了几秒才看到他，手腕微抬，像是在让他过去。

他产生了某种即视感，几乎是同样的场景，在一年前的酋长旁边也曾经发生过，难道继酋长之后，又一位现代第一批超凡者的精英也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么？

他走过到床边，院牧长的声音有气无力，但依然平静，断断续续地说道：“没关系，我已经看到天堂在向我招手了……我的一生没有遗憾，不必将我的尸体运回去了，葬在教堂边就好……”

阿拉贝拉已经开始嚎啕大哭，凯瑟琳后背受伤只能趴着，同样是泣不成声，哪怕每哭一下都会牵动伤口流更多的血。

江禅机勉强镇定心神，他能看出院牧长并不是如酋长一样身染恶疾，而是油尽灯枯，如果不是出了今天的事，她本来至少再安稳地活几年不成问题，但释放出的那些小天使就像是把她剩余的生命在短时间内燃尽了，她的精神和原本就孱弱的心脏不堪重负，他现在能做的恐怕只有复制她的意识，期待有朝一日再遇到花水母时能再给她重塑身体……但这有一个问题，院牧长恐怕并不希望被上帝之外的存在重新带回这个世界，如果是上帝把她带回来，她能接受，其他的，大概她宁可死，这事关信仰，不容含糊。

“如果把她泡进孵化池，会有用么？”他问尤绮丝。

“不确定。”她答道。

不确定，那就只能试试了。

第1326章 消失

虽然孵化池不是包治百病的良药，但假如想挽救甚至哪怕是延长一点院牧长的生命，这可能已经是唯一的选择了，浮空灯笼的幼体们释放的粘液对人体来说就像是从蟑螂体内提取出的康复新液一样，听着恶心，实则大有裨益。

眼看院牧长交待完刚才那句近似于遗嘱的话，就再次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对阿拉贝拉的哭泣恍若未闻，江禅机拉着学院长稍微走开几步，低声说道：“要不把院牧长带到孵化池里试一试？”

学院长皱了皱眉，又回头看了一眼院牧长，问的是和他同样的问题：“能有用吗？”

“我也不知道，但应该不至于有坏处。”他坦诚，但正是这句话打动了学院长。

学院长的迟疑源自于不确定院牧长自身是否抗拒这么做，但后者目前已陷入半昏迷状态，就算是暂时醒过来，也未必能以清醒的神智做出判断，于是又把阿拉贝拉招手唤过来，跟她商量，主要是凯瑟琳现在趴在另一张床上没办法移动，毕竟这种事还是需要由隐修院的人来拿主意。

阿拉贝拉早已经哭得六神无主，只要是能延长院牧长生命的，她什么都愿意做，哪怕会受到院牧长的责罚，但只要院牧长活下来，无论什么责罚她都能接受。她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点头。

“大家让一让，我要把院牧长带到孵化室里去。”江禅机对大家说道。

“把凯瑟琳也带过去吧。”伊芙插言道，“她的伤口太深了，我怕咱们的抗生素储备撑不到她伤口愈合的那天，有可能会感染。”

“我不！我要替院牧长大人报仇！我要亲手杀了那些混蛋！”凯瑟琳咬牙怒道，由于情绪突然激动又牵动伤口，疼得更厉害。

“给院牧长报仇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这样子非但报不了仇，只会添乱。”江禅机冷酷地给她泼了冷水，令她哑口无言。

他又望向陈依依，后者摇头道：“我不用，这里更需要我。”

院牧长已经气若游丝，没时间再争辩，其他事可以等等再说，他立刻用念动力从床上抬起凯瑟琳和院牧长，也幸亏有念动力，否则以院牧长的状态，一路颠簸过去，还没等到达那里可能就断气了。

但是，在离开之前，他又改变了主意，说道：“大家跟我一起，全都去孵化室吧，现在最重要的是避免分散，分散就意味着危险。”

学院长点头道：“我同意，你们先去，我在这里等帕辛科娃和忆星。”

“不，所有人都去，暂时不用等她们。”江禅机摆手道。

“为什么？”马里金娜忍不住问道，她之前也感应过帕辛科娃，当时还一切正常，不过后来因为院牧长垂危，阿拉贝拉一直哭，哭得她心烦意乱，无法集中精神，再加上已经“看到”帕辛科娃与忆星汇合了，她就没再担心帕辛科娃的安全。

“先走，时间不多了，到地方我会解释的。”他不由分说地催促道。

马里金娜闭上了嘴，其他人也没有异议，只有学院长夹起笔记本电脑，又对他小声说道：“还有一件事，你和忆星带回来的那几颗晶体，不见了。”

学院长很自责，由于袭击发生的太突然，基地里的人当时都在各忙各的，人没有集中在一起，所以当袭击发生时，她急于寻找伤者和把大家集中起来，等好不容易袭击者被击退，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晶体不见了。

江禅机心里一沉，它们显然是被袭击者带走的，因为早上出发时，他还从探测仪里看到了晶体的信号，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便安慰道：“没关系，晶体没了可以再找，人没事就好。”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负责巡逻的小天使们不用多说就自动跟着院牧长移动，马里金娜一直是在回头向后看，期望看到帕辛科娃的身影。

江禅机不想瞒着她们太久，说道：“马里金娜，你现在能不能感应到帕辛科娃？”

这时阿拉贝拉已经停止了痛哭而改为低声抽泣，马里金娜点头并闭上眼睛：“我可以试试。”

江禅机示意大家安静一些。

仅仅几秒后，马里金娜再睁开眼睛时则是伴随着尖叫，脸色更是如鬼一般惨白：“将军！将军她……”

江禅机知道，不祥的预感恐怕要被再次印证了，虽然不知道猿人先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但八成已经成功地复辟了。

“她怎么了？”他问，“她是不是……又像以前被猿人先祖附体的样子？”

马里金娜与其他人一起震惊地望向他，只有奥罗拉多少已经心里有数了，从马里金娜的表情，他就已经猜到答案。

“忆星呢？能看到忆星么？”他问。

马里金娜受到太强的冲击，整个人都已经陷入了巨大的绝望，在他催促到第二遍时，才稍微回过神来，试着感应忆星，但是她一时很难再集中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