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它们有严格的纪律性，哨兵不可能是去找地方拉屎而擅离岗位，更何况经过农民们低声呼唤，这么安静的环境里，就算拉屎也应该早就提着裤子跑回来了，虽然看不到它们的表情，但它们应该已经意识到出事了，不确定的是，它们会认为是它被猛兽掳走了，还是……

江禅机本以为，它们会很快就意识到是敌人入侵了，然后捡起地上的哨子狂吹，发出警报以呼唤同伴支援，然而非常意外，它们似乎是彼此低声简单商量了一下，竟然又恢复成原来的一个横列，继续收割农作物？

哨兵失踪了，它们的反应就这？

他的所见所闻都已经高强度地通过付苏实时转达给学院长，而学院长也实时把她听到的东西讲述出来，让其他人也听到，而在他暂停讲述时，付苏也会把学院长和其他人的回复告诉他。

“你是不是对原始社会和古代‘农民’的觉悟有什么误解？”也不知道付苏是转述谁的话，听着像是梓萱的语气，“不要用一百个心眼儿的现代人思想去代入它们啊！它们肯定是要优先完成自己的工作，以免回去后受到惩罚，其他事可以先放在一边儿。”

江禅机一下子醒悟了，觉得非常有道理，猿人恐怕还处于高度集权、极度落后且愚昧的阶级社会，下方这些猿人，说它们是“农民”多半是抬举它们了，它们也许只能算“农奴”，如果是这样的话，它们的思想简单、愚钝、麻木不仁，保家卫国的主人翁精神跟它们是不沾边的，它们从出生到现在所受的最大思想钢印是“完不成任务回去就要挨打挨罚”，而哨兵失踪这种事跟它们是没什么关系的，它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就算是有敌人入侵，它们也得先捡够农作物再说……虽然这种推测未必是百分百准确，但不能用现代人的思想去代入它们是没错的。

他怀着复杂的心情，看着这队猿人继续收割，直到将背后竹篓装满，看得出来它们也有不安和害怕，收割农作物的过程中会不时地瞄一眼周围，但手头的动作一点儿也没耽误，装满竹篓之后，它们又回到哨兵的位置，捡起地上的哨子，开始原路往回走，大概是要回去之后把哨子作为证据向上报告。

江禅机落后它们一点儿，跟在它们身后，倒要看看它们老巢的入口到底在哪，反正就凭它们步行的速度，应该不会太远，否则不可能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到达。

它们在山谷中走到一处靠近一侧山脉、略微收缩凹陷的山壁附近，现在天色已经很黑了，就算以江禅机被强化过的敏锐视觉，也看不出有什么端倪，但领头的猿人抬手向山壁上一敲，他就听出不对了，明明是石头的山壁，却发出木头一样的声音，所以那根本不是山壁，而是伪装成山壁的木头门。

他迅速降落在猿人们的身后，尽管他已经挺小心了，但这么近的距离，他又没学过忍者们的消声技术，降落下来踩到泥土、刮到草叶，难免会发出一点儿细微的声音，落在最后的猿人听到了，起疑地向后看了看。

他在落地后就已经隐身了，但只要它低头，就能看到一双明显不属于它们的鞋印，然而它不想多事，只想赶紧回到温暖、干燥、安全的山体之内，不要重蹈失踪哨兵的覆辙，所以它只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就算是有异常它也不想看到，听到前方的门开启，便跟着前面的同伴鱼贯而入。

江禅机的心情也跟着激动起来，他看到表面覆盖着藤曼与植物、伪装成山壁的木板被升起，前面出现一道黑洞洞的入口，入口里面着着两个持有兵器的守卫，入口深处隐隐有光线透出来。

他跟着农民队伍步入，木板在他身后随即落下，猿人农民继续往里走，转过一个弯，前面的光线骤然增强了，那俨然是一座……他没见过粮库是什么样，但这应该就是个粮库，在一个看起来像是粮库主管的猿人监督下，这队猿人农民排着队将自己背的竹篓摘下来，然后用天枰一样的东西称重，然后将根茎都倒在一张大网眼的过滤网上，似乎是要对这些根茎按照大小进行分类。

江禅机挺好奇的，他对这里面的所有东西都很新鲜，就像是在观察一个与古代人类相似又不相同的小型社会的运行模式，要是闲着没事他能看一天，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没有时间一直看下去。

往山腹更深处看过去，里面的规模似乎惊人的庞大，道路也比他想象得更加错综复杂，难以想象猿人们是花了多少时间和多少工夫经营出来的地下帝国。

第1348章 地下

说山腹里被挖空了并不恰当，并没有那么夸张，就江禅机所见，猿人们在挖掘洞窟时还是很讲经济性的，用来存储粮食的仓室很宽敞，但连接各个仓室的走廊又矮又窄，虽然没有窄到接近于地道的程度，江禅机还是能直着腰走路的，但几乎就感觉头发随时会蹭到上方的顶壁，显得非常压抑，至于照明，并不是用的火把，火把倒是也有，但很少，而是用的某种石头，无论是仓室还是各条走廊里，每隔一段就有一块这种发光的石头，光线并不强，可能还不如1瓦功率的灯泡，就勉强照个亮，怪不得猿人的眼睛都那么大，这也算是进化了。

“这种石头含有放射性物质，有轻微的辐射。”尤绮丝提醒道，“不宜久待。”

江禅机心里一颤，辐射这玩意儿是没办法挡的，而猿人的地下洞窟就是依赖这种石头来照明，意味着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与辐射为伴。

“也不用过于担心，看样子这些石头被切削并放置用于照明已经很久了，只要不将这种石头掉落的粉尘吸入体内，光是体外照射的话，短时间内问题不大。”她补充道。

江禅机多少放心了一些，他暂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平白令她们担忧，无论有没有辐射，他好不容易混进来，今天都不能这么空着手离开。

只不过这些猿人倒是有点儿惨，它们在最初挖掘到这种能自发光且光芒经久不灭的神奇石头时，估计还欣喜若狂呢，以为是上天赐给它们的宝物，岂不知这简直就是无形的索命恶鬼，长期生活在这种环境里，猿人的寿命不会很长，既然短寿，它们就更不怕死了，如果再加上宗教的忽悠，告诉它们早死早投胎、来世猿上猿之类的，它们悍不畏死的刚烈完全可以说得通，就算不嚼舌自尽，它们也知道自己活不了太久。

它们不依赖火把照明的原因他也能理解，这么庞大的地下空间，通风换气是个难题，它们未必知道什么是氧气，但应该知道呼吸憋闷了就会死，火焰太消耗氧气了，况且还有防火的需要，他看到不少地方都是用木材支撑和加固的，失火的后果太严重……反正有自发光的石头呢，要是江禅机不懂啥是辐射，他也会选择更方便更好用的自发光石头，这也是人之常情。

现在的问题是，江禅机要如何找到帕辛科娃她们，她们肯定是处于猿人社会的核心位置，但隧道如此错综复杂，不仅有左右分岔，还有上下分岔，他只知道一个大概的方向，自己找起来还是挺麻烦的，要是能找到什么标记或者能跟着谁就好了。

正值犹豫不决之际，那队农民已经将收获的农作物上缴并按照大小分类完毕，领头的把哨子交给监督者，比划着大概是说外面有个哨兵失踪了，监督者冷淡地挥了挥手，让它们离开，这队农民就唯唯诺诺地低头弯腰离开粮库。

监督者拿着哨子也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粮库，江禅机跟在它后面，并且庆幸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因为这个地下迷宫比他预估的还要复杂，虽然是以山体内原本就存在的天然洞穴作为基础而开凿的，但猿人对其进行扩宽和修整的工程量依然大得惊人，很多分岔口他都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整体来说，大部分分岔口都是在向下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