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论是轻敲还是重音，音色，都是如此的完美。

下一秒，谷小白的左手曲起，挪移到了键盘的左侧，向下重重一砸。

“咚……”整个“钟鼓之琴”上，目前为止，除了那最大的“永乐大钟”之外，最大的一个甬钟，猛然被敲响。

这是一个长达两米的大型甬钟，为了铸造这口钟，几乎已经穷尽了春秋时最强的技艺。

在它被敲响的瞬间，这造型精美，装饰着漂亮兽纹的编钟，瞬间亮起，强烈的光芒，让它看起来简直像是半透明的一样，“C3”的低音，也随着这亮起的光芒猛然扩散。

“哇哦哦哦……”现场所有的观众，发出了低沉的惊呼声。

这是什么样的低音啊！

因为钟类“嗡音”的缘故，它能发出来的最低频声波，其实比标明的音高，还要低一个八度。

虽然明明是C3的音，只是lowC级别，但是此时它听起来的感觉，却是如此的低沉、震撼！

因为它事实上，包括了一部分低至C2的音波！

本来，编钟合瓦形的形状，已经将其“嗡声”消除到了极点，并不容易被发觉，但是两米多的大的编钟，却是之前从未见过的！

前无古人！

它的体积，让它的“嗡音”再也无法被遏制。

低沉到震慑心脏。

这是缺点，还是优点？

但此时此刻，这无疑是一种优点！

低沉的嗡音，包裹在基音之外。

基音震动耳膜，嗡音震动心脏！

低音一旦开始，就像是启动了发动机，或者重新开始跳动的心脏，再也无法遏止！

谷小白的右手，向高音区攀行，而左手，却在低音区不断地跳跃着。

谷小白的右手动作，和弹钢琴没什么区别，这部分的钟锤比较轻，可以用手指来操纵，但左手低音区的琴键，就沉重得多了，手指的力量是不可能胜任的，他的左手虚虚握住，用小拇指与手掌接触的地方，在不大的空间里轻轻敲动。

他右手的高音，越发空灵，“叮叮咚咚”之中，像是一个婴孩打开了音乐盒。

而他的左手，却像是沉重的脚步声，震动整个体育场。

“叮叮咚咚……”

“嗡！！！！！”

“叮叮咚咚……”

“咚！！！！！！”

“叮叮咚咚……”

“咛！！！！！！”

高音构成和弦，低音……

才是旋律！

人类的耳朵，对低音的音高变化其实并不怎么明显。

而且，人类天生会本能地追逐所有的声音里，音高最高的那个。

但是此时此刻，谁也无法忽略，那沉重的低音。

因为它实在是太响，太震撼，太令人无法忽略了。

而且，那低音越来越响，越来越重！

谷小白的拳头，敲下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重！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错觉。

他们放佛看到了一个婴孩，捧着一个音乐盒，蹒跚走在荒芜的森林里。

边走边笑。

但是沉重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那是听到了音乐的声音，想要来吃掉这婴孩的野兽！

不，那不是野兽，那是巨龙！

只有巨龙，才有如此沉重的脚步声！

巨龙垂涎着婴孩，它们慢慢靠近，凶恶的眼中，似乎满是歹毒与贪婪。

突然，它们不约而同地向那婴孩冲了过去！

婴孩受惊，“啪”一声，音乐盒被丢在了地上，声音变的轻柔了起来，似乎被倒扣在地上，声音被闷住了。

但那婴孩，却不退反进，开始向前狂奔，他每跑一步，就长大一分，每跑一步，就长大一点！

而且，越长越快。

越来越大，越来越高，直到顶天立地，就连那些巨龙，都不过到他的腰间。

曾经的婴孩，化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

面对这恐怖的敌人，巨龙已经畏惧了，退缩了，它转过身去，想要逃跑。

但是，已经晚了……

那一瞬间，巨人一把抓住了巨龙的脖子，然后一脚……

踩下！

舞台上，谷小白的左手，越来越重，越来越重，突然间，他的左脚，挪到了键盘的最左侧，对准了最左侧的那个踏板，重重踏下。

在半个钟琴的左下角，那一直沉默着，巨大无匹的“永乐大钟”猛然亮起。

钟槌一动，狠狠撞向了撞击点。

两层楼高的庞大巨钟，被重重地敲响了。

“咚～嗡～～～～～～～～～”

低沉的，悠扬的，极具穿透性的钟声传了出来。

刚才，那两米长的甬钟的低音，已经足以震慑人心。

但此时此刻，当这低音响起时，像是大地在轰鸣，像是巨人在咆哮！

同一时间，一个粗大无比的“声波”光效，以那巨大的“永乐大钟”为中心，扩散开来，如果不是体育场的围墙阻隔，这光芒似乎要扩散到全京城。

但那声音，却没有像光效一样，被围墙挡住。

那悠扬而低沉的钟声，向四面八方扩散，扩散，扩散……

谷小白闭上眼，他的精神，似乎也在顺着这似乎永远不会消散的钟声，向上，向上，向上！

舞台、观众、体育场、灯光……

街道、汽车、行人、高楼、大厦、宫殿、遗迹……

夜空、云朵、河流、山坡……

京城、陆地、海洋、地球……

浩渺的宇宙时空，无尽的时光长河！

在那久久不散的钟声里，谷小白的双手都回到了低音区，在键盘上飞速地敲打。

巨人他一把将那巨龙的脊椎拔出，持在手中，宛若长剑。

屠龙开始！

第464章 《C大调低音试奏曲》

在那绵长悠扬的钟声里，谷小白的双手，宛若暴风骤雨一般落下。

那一瞬间，密集的低音，像是炸弹一样，从天而降。

在耳边炸开花。

闭上眼，抬起头，似乎有一个巨人，在自己的头顶上战斗，它脚步沉重如山，他出手迅捷如风，他抓起了巨龙，左轮……

“咚～～嗡——”

低音震颤，似乎身下的座位都随之震动。

右甩！

“嗡～～嘤——”

低音的波动穿过全身，身体像是过电一样，酥酥麻麻的。

谷小白坐在舞台上，就像是神奇的魔法大师，操纵着那看不到的巨人的动作。

兴之所至，他昂起头，面带笑容，澎湃的力量，从他的双手，注入到了那巨大的钟琴之中，然后扩散到全场！

好燃！

超燃！

钟声，竟然可以这么燃！

而这，竟然只是残缺的半个钟琴！

若是这是完全体，那会多么强？

此时此刻，坐在现场的物理学家们，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谷小白竟然真的把所有的钟，都调音完成了！

这钟琴最困难，难度最大的部分，竟然真的完成了！

当然，如果这是项目验收，还需要仔细录音并测定每一个钟的声谱，但是……

现在还重要吗？

乐器不是科学仪器，它的唯一检测标准，就是观众的耳朵！

而观众们觉得怎么样，看现场还不明白吗？

体育场里的观众们，都疯狂地的挥舞着手臂，甚至离开了座位，在跟着那音乐一起舞动。

平心而论，这曲子远没有《冠军序曲》的煽动力。

但架不住，那音色实在是太美，太澎湃了。

许多物理学家们，都下意识地侧目看向了坐在后方的段桂新。

在段桂新慷慨激昂的说谷小白是害群之马，是哗众取宠，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时，他们中的许多人，其实也有这种想法。

但此时此刻，这架半成品的钟鼓之琴，已经用自己的实力，完完全全扫清了一切的质疑。

这是实实在在的，实力打脸！

“不可能……这肯定不是谷小白做的，肯定不是……他肯定作弊了，绝对作弊了……”段桂新双拳紧握，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给身边的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