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欺我病弱惹人怜(2)

作者:几枝芽 阅读记录

“先生很紧张?”秦淮川忽然问。

“倒也不是。”孟庭许摇头。只是觉得今天日子特殊,秦公馆的人肯定比平时要多得多,人多最难应付。

秦淮川带着他从庭院小道走过,前几日从北平派遣出差来广州的程少雨曾经上门拜访过秦淮川。巧的是秦淮川人在宁波处理公务,人没见着,倒是遇见了二姨太的小公子。心知小孩儿贪玩儿,为了攀附上关系,给府上送来了广州不常见的冰雕。

眼下冰还没完全化,气温只要稍稍上升,池塘顿时飘起阵阵白雾。秦淮川用余光瞟向孟庭许,一边看着景色,恍然说:“原来先生的名字是这么个说法。”

孟庭许懵地回首。

他笑笑:“无事。”

管家跟在后头,面色尴尬地说:“爷,那块儿冰是程科长送来的,您吩咐过不收外面的礼,小少爷记着,没要。程科长又说送了礼物哪里有再收回来的道理,人走了,说下回再来拜访您。冰就留在了这里,又不能丢外头大街去,小少爷索性就把冰雕扔进池塘里等着化了。”

孟庭许听着管家的话,眼神看向池塘。心里早就明白管家口中的人是何意图,静静等着秦淮川开口。

哪知秦淮川压根儿没想着管家的话,只回头问他:“广州的冬天不冷吧?”

孟庭许答:“不冷,比别的地方好太多。”

他就没把冰雕的事情放在心上,想来那程科长也不算重要。

秦淮川不在意地挑起嘴角:“我在宁波的时候,那边下着大雪很是好看,现在一回广州就见不着这般雪景了。”

这话说得不假,广州不下雪,夏天热得出汗,冬天一到稍微消停下。一旦过了春节,天气又开始热起来。

孟庭许嗯了声:“是,以前下雪还能打雪仗。”

秦淮川瞧他放松了些,听他字里行间似乎不是本地人,想试探,故又垂眼看向他:“先生以前去过北方?”

孟庭许顿了下,敷衍两句:“没去过,只听朋友说起北方雪大。”

见他神色滞了滞,似乎在隐瞒什么。秦淮川也没问到底,只笑笑没说话。

刚到堂厅,女人的胭脂水粉味就飘了过来。

孟庭许看着木窗前玩着竹蜻蜓的小公子点头道:“秦小公子。”

约莫是十二三岁的男孩儿,他看见孟庭许身边立着的秦淮川一下子冲了出来,抱着他的腿喊道:“哥,你回来了!”

秦淮川眼尾微抬,摸摸他的头:“秦真,叫人。”

秦真这才站好,朝孟庭许弯腰道:“孟先生好。”

说罢,一声刺耳的女声传了过来:“哟!川儿回来了。这么大阵仗,还以为是你老子回来了呢。公馆跟鸡飞狗跳似的,婆子丫鬟们知道你回来,忙活好几天了。既然回来了,咱们就赶紧吃,吃完赶紧散,该干嘛干嘛去。”她眼神落向孟庭许,给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神:“给先生拿过年红包去。”

这是秦公馆的二姨太,名唤赵娴,自正房太太去世后一直是她掌家里大权,管事也是她。只是这么些年一直没有大房的名份,秦鸿莲不给这个名份,只给了管理权,底下几个姨太太虽然受她管束,心里却还是知道她终究抵不过原配,就算是生个儿子有了秦真。

秦淮川神色微顿,冷眼回视赵娴,脱下外套活动活动脖子,没理她。

管家在一旁正要接过秦淮川手中的外套,赵娴提步上来说:“川儿在外面辛苦,我这个当娘的也只能替儿子挂件衣裳了。”

秦淮川一把扯回外套,丢给从外面进来的范文生:“不劳烦二太太了,我自个儿来。”

赵娴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有怒却不敢撒。

身后那群姨太太们瞬间噤声,兰花指一翘,抱着手臂等着看这场好戏。

跟着,他从腰间皮套里掏出手|枪和皮鞭放在桌上,又理了理衣袖,回头看着孟庭许:“先生进来坐,站在外头做甚?”

孟庭许像极了被老师点名的学生,一阵激灵,抬眼望向他。

第二章 听牌

这要是不去,秦淮川桌上的那家伙好像也不是吃素的,左右两难之际,秦真跑来对他说:“孟先生,我哥叫你去。”

“……好。”他艰难抬起腿,走向屋内。

早先见过孟庭许的姨太太们都知道他是个寡言少语的人,听说教书教得还不错,人生得好,就是瘦了点。秦真这么难伺候的富贵公子,竟然听他的话。偶儿在院子里碰见,有时候也会多看两眼。

如今站得近了,仔细端详一番,互相都觉得这简直是个极品。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男相又如何,只要是漂亮的东西,有钱人都喜欢。

几个太太平日里喜欢听戏的,也捧角儿,男相长得清秀的见过,就是没见过像孟庭许这样的。

她们私下还说起过孟庭许,惜他出身不好,家里穷。不过也觉着奇怪,什么样儿的家庭养了这么个白净小子,看那双手根本就不像是做粗活儿的。

孟庭许走到秦淮川身旁,有些窘迫。

这时拿红包的丫鬟过来了,赵娴瞧着机会上去搭话:“秦真有劳孟先生教诲了,这是秦府的一点心意,给先生的过年红包。往后也希望孟先生多多教导我们秦真。”她扭着腰横在秦淮川身前,几位太太们嘴角扯了下,十分看不惯她那妖艳贱货的样儿。

孟庭许往前踏了半步,正好隔开了她与秦淮川。

这钱够他和妹妹过一个冬天,也能还上欠金堂会馆的钱。他收了钱,道了谢,打算回去了。

不料秦淮川突然开口:“秦真脾气古怪,上课的时候听话吗?”

秦真窜出来,抱着秦淮川的胳膊:“听话的!哥,我听话的。”他转向孟庭许:“老师?”

孟庭许点头。

赵娴跟着说:“孟先生教得好,我们真真喜欢孟先生。”

秦淮川眼皮垂下,见秦真一脸嬉笑,道:“既然你喜欢,那该留先生吃了年夜饭再走。”

秦真站起来:“妈,我想留先生一起吃年夜饭。可以吗?”

赵娴见孟庭许寒酸气扑面而来,她扯下丝绢,扫了扫凳子,随后优雅地坐下,笑着说:“真真要是想也不是不可以。”赵娴惺惺作态叹了口气,“就是秦府暂时还没有年夜饭跟外人一起吃的先例,我看不如给孟先生在一旁支张桌子,川儿觉得呢?”

话里话外的,是嫌弃跟他同桌。

孟庭许脚下有些虚浮,急忙推辞着说:“原是各位太太们的除夕家宴,我一个外人本不应该在这打搅诸位的兴致。庭许家中还有事,那么我便先告辞了。祝各位太太新年平安顺遂,吉祥如意。”

秦家几位姨太太都是个开明的性格,又见秦淮川脸色不好,纷纷开始劝孟庭许留下来。

“孟先生心胸开阔,别跟二太太一般见识。我倒是觉得人不分贵贱,大家有缘一起吃个年夜饭也没什么。”三姨太嘴角微扯,说话时不忘看秦淮川的表情。

“就是就是,我们跟先生有何区别,都是人嘛,人总是要吃饭的。哪张桌上不是一样的吃,嚼碎了吞肚子里拉出来也都一样。”四姨太附和道。

她是山东人,性子直爽,长相俏丽,秦鸿莲娶她就是看上了这点。

“我没意见,我本来就不是个心思狭隘的人,川儿都说一起吃了,有何不妥?”五姨太擦擦嘴角,等着秦淮川开口。

赵娴面色铁青,哼道:“指桑骂槐的有什么意思,说白了你们几个不就是看川儿回来了吗?平时也没见你们这么待孟先生,今日非要做这副样子给谁看?要吃你们吃去,拉踩我算什么?”

孟庭许心里叹了口气,这趟浑水终究是淌了。这屋里没一个好惹的,女人们倒还好,不过是耍些性子哭闹几句。

最不好惹的是秦淮川,笼统进了屋子就没说几句话,可房里的人都要看他的脸色。想来最终的话语权还是在他身上,只好默不作声当个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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