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欺我病弱惹人怜(35)

作者:几枝芽 阅读记录

面对冷世诚这一番真诚的话,孟庭许心里一揪,一方面想着自己真心与冷青松交朋友。他帮了自己许多忙,如今他父亲要把衣钵传承给他,这不是鸠占鹊巢,忘恩负义吗?

想了想,急忙推辞道:“我心知冷叔叔急切的想传承医术,但以我的能力,现在开始学已经太晚了。再说这件事情,也得让青松知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能背叛他?”

对于医术传承来说,通常除了家族以外还有师徒一说,冷世诚觉得既然自己儿子不愿意继承家业,那收个徒弟也成的。

“这算哪门子背叛?你和青松的情谊我是知道的,身为他的好朋友好兄弟觉得这样做不好我也明白。学医不晚,人永远都在学习的道路上,没有谁学了就不学了。登高望远,学无止境,你会发现一山更比一山高。”

他说的话没错,可自己的心并不在学习什么医术上。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他要堂堂正正地回杭州,进孟家祠堂。

冷世诚见他不说话了,也觉得自己逼他太急了些,又道:“我也不会强迫别人做不喜欢的事。我心中有个提议,不如先这样,我想收你为义子,入我冷家。往后你想通了,或拜我为师父,我再将衣钵传授于你。”

眼见他先找了退路给自己,孟庭许更不好推脱,说:“冷叔叔是真心为我和妹妹打算的,我十分感激。只是收我为义子一事,必须和青松提前商量,他若同意,我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现在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他想着私下再去找冷青松,告诉他拒绝冷世诚的提议。

这样一来,冷世诚也不好再勉强他了。

管家亲自送了冷世诚出门,叫人包了红包,用汽车载回去的。

孟庭许心里兜着事,在楼下坐了半响,想着这事情得赶紧先给冷青松打声招呼,便要去光明报社。

结果范文生没答应他出门。

说警察厅还没有来传话,外面是不安全的。问有什么要紧事,他代劳去说。

孟庭许又不好讲出来,只得憋着说以后再去。

秦淮川还在楼上睡着,众人也忙了一天,各自歇息去了。

管家将收拾好的二楼房间腾出来给他住,这间房就在秦淮川的卧房旁边,晚间医生来换药时都能听见些许动静。

孟庭许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深夜三点,墙上的时钟转着,哒、哒、哒地响。他翻来覆去,感觉那声音被无限放大,辗转难眠,又坐了起来。

抱头靠着床头,双膝屈着,无端的烦躁不安。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这般,以往心里宽阔,没什么事情牵绊。可现在就像是心里长了刺似的,愈发不好。

孟庭许在心里一个劲儿的暗示自己,应当睡了,明日还得早起。猛地翻身躺下,紧紧闭上眼。

从前可不是这样,整个人抓心挠肝的郁闷起来。

直到听见隔壁又进了医生,他再次坐起来,瞥见时间来到了四点整。

匆匆穿上外衫,去了隔壁。

医生已经换好药出来,看见孟庭许便说:“先生不用担心,血已经止住了,晚上的药也已经滴完,早晨起来再看他也可以的。”

孟庭许心里一沉,落了块石头似的。看了看里面,又急着说:“我不是来看他的。”

医生瞪大眼顿了一下:“哦,那……那卫生间在后面。”

孟庭许回头扫了眼:“不好意思,睡迷糊走错路了。”

“不要紧。”

当即就转身进了卫生间,故意停留了会才出来。等回到房间里,孟庭许将被子拉过头,捂在被窝里睡了。

心想,幸好不用再听见任何声音了。

第二十六章 摸摸

一觉睡到大中午, 楼下太太们都已经吃了午饭。

管家见孟庭许还没醒,告诉孟幼芝别去打搅他。听说孟先生是凌晨五点才睡的,秦真收了性子, 寻孟幼芝到后花园赏花喝茶喂锦鲤。差人去徐记老字号买了姜撞奶、绿豆糕、芝麻酥回来,下午茶也有了。

家仆提着箱子匆匆从门口走了进来, 把东西交给管家后传了话, 管家又匆忙提上二楼书房。

范文生看着一叠厚厚的文件, 问:“要签字的都在这里了吗?”

管家说:“是, 这两天的全都在这儿了。”

范文生点点头, 收好文件。管家看时间也不早了, 想问他的意思要不要去叫醒孟庭许。

范文生左右想了会:“还是不要叫他吧,我看孟先生身体也不太好的样子, 免得他再病了要惹爷挂心,两头都不好。”

听了话, 心里明白。感念他是救命恩人, 秦淮川又与他交好,管家不想让孟庭许觉得秦家苛待他, 自己便要去他卧房门口守着。

刚听见点动静,好像有人在走廊来回踱步。

他轻轻推开书房的门,见孟庭许站在秦淮川的卧房门口有些犹豫。

迟迟没有进去,不知在想什么。

管家扭过头,告诉范文生:“副官,孟先生醒了。”

范文生低头看着文件,抬了下眼皮:“哦, 挺好的, 睡饱了就成。”

孟庭许眼下微青,神色疲惫, 睡久了人晕乎乎的。站在门前抬手轻轻推开一条门缝,管家见了,又说:“看起来没睡好,有点蔫儿。”

范文生落笔:“我记得上回去出差,从宁波带了一箱补血益气的红枣回来。你叫厨房做碗银耳汤给孟先生,放点红枣给他补补。”

管家应了声,再扭过头时孟庭许又转身回了自己房间。明明都到门口了,怎么又走了?觉得奇怪,问范文生:“他怎么不进去?”

范文生跟着伸长脖颈往外看了眼:“估计不太好意思吧。”

管家一拳打在手心上:“哎呀!也是!孟先生肯定觉得现在才醒,有点不好意思,不敢见大少爷。我去问问他午饭想吃点什么,先填饱肚子再说。”

他出了门走到孟庭许房外,敲门问:“孟先生,您午饭想吃什么,我叫人去准备。”

孟庭许开门,手里拿着昨晚冷世诚给的方子说:“劳烦管家按照这张单子上面写的,帮我抓两个疗程的药。”他又拿出两张银票,“这是买药的钱。”

买药好办,就是钱他不敢收,管家收下单子:“这个不麻烦,我马上就叫人去永安堂抓药。钱就不用给了,您救了大少爷,老爷说您的所有开销一律算家里的,只管放心住下来就是。”

依孟庭许的性子,自己抓药肯定花自己的钱,不管管家如何说,依旧坚持。

管家不好再勉强,收下钱就去安排了。

孟庭许洗漱后换了一身湛蓝灰的长衫,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下了楼。

正好医生和他的助理在客厅喝茶,讨论起中国式庭院。孟庭许朝他们礼貌点头,自己在一旁用饭。

池中泛起阵阵涟漪,鱼儿游得欢快。假山上覆盖着厚厚一层的青苔,正午过后的阳光和煦,春光明媚,眼前风景看了心情也跟着舒畅许多。

用完饭,和孟幼芝说了会儿话。

托人把自己的教案从青云路的宅子带了过来,楼上那间秦淮川的书房便给了他用。

明天正好是给秦真上课的日子,这一课该讲吴敬梓的《王冕的少年时代》。早早做了笔记,注释。

再抬头时,天色已暗。

忙活了一下午,他才从房里走出来。见了管家,终于问道:“他好些了吗?”

管家说:“距离上次醒来后就一直睡着,还没醒。不过医生说了,这几日都得用抗生素,这玩意儿实属难得。恐大少爷高烧伤口感染,已经拜托他去调了。”

说着,他沉沉叹了口气。

“没曾想这回伤得这么严重,这两天他也吃不了东西,单单往他嘴里灌点糖水都塞不进去。”

管家说了难处,拧着眉头一脸无奈。

孟庭许问:“熬的中药也没喝吗?”

管家摇头:“没有,他喝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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