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欺我病弱惹人怜(43)

作者:几枝芽 阅读记录

园子里的人听不下去了,叹了口气,说:“我看见他推了,他扯谎呢。”

“是啊!人家确实很有礼貌,他还一直不耐烦的。”

这批护兵不是他家养的,这日才刚来,不认得孟庭许倒没什么。就是往后要是跟着自己,难免会发生同样的事情,换一个人来,他要是开枪了,自己再被套上个官大欺民的头衔,名声就更臭了。

秦淮川从来不用没有眼力见的人,叫那护兵起来,问:“哪只手推的?”

护兵恐惧地看着他,摇头:“我不是有意的!我!我错了!监督,我错了!”

他做梦也不曾想到自己上班的第一日就惹出这么大一件事,除了磕头求饶,别的也不会了。

庄晚大致晓得了来龙去脉,劝说道:“既然他真心悔过,不如让他戴罪立功,免了他受罚,这里人多,你要是在园子里惩处他,往后他们又要在背地里说你了。”

秦淮川心情差到极点,走时叫人包了一千块给庄晚,说是戏不错,自己坐了汽车回家。那护兵回到公馆,被秦淮川扔进了马厩,让他用手刷马背,不许用刷子。

换做从前,就要他一只手了。

今日庄晚求情,多少也给他一个面子。

孟庭许自出来后,就同冷青松分别,回了青云路的家。

外头的月亮又大又圆,他趴在窗前痴痴地望着,脑子里反复出现秦淮川那句“不认得”。扭头看着桌上剩下的半瓶白酒,打开瓶盖一口就闷了下去。

辣得喉咙火烫,往床上一瘫,脑子晕沉沉的。

手腕上得破皮处已经止血,他又伸出手,将余下的一点白酒往上淋。钻心的疼,昏沉中又清醒过来。

不管别的,先消毒再说。

半瓶白酒下肚,如同惊涛骇浪的大海里有一艘船,随着浪起起伏伏。

孟庭许倒在床头,一下子睡了。

虫鸣声不绝于耳,月光倾泄而下。窗台有风缓缓吹来,恍惚间,感觉一股凉凉的微风吹向耳中。

孟庭许浑身燥热,不由自主地想靠近那股清凉。

静默的空气中除了酒气,还有淡淡的百合香,夜阑人静,最后连虫鸣声也弱下去了。

身上的长衫慢慢褪去,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将他拉了过去。

孟庭许半梦半醒地问:“......是谁?”

那人不答。

醉得一点儿力气都没有,睁开眼,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又迷糊着问:“幼芝?你回来了?”

问完,他又想起孟幼芝在秦公馆,笑了一笑:“难不成是妖怪?”

忽地,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怎么不是?”

第二十八章 赌气

浑浑噩噩中, 眼瞳一跳,画面似流星坠落般,周遭事物开始旋转。孟庭许困惑, 眼前的景象怎么有些花?

听见他回答自己,又笑道:“怕是你哄我玩的, 又不是……”

那人把他扒干净, 只留了条裤衩, 问:“不是什么?”

孟庭许乖乖答:“看聊斋, 遇鬼上身。你是......什么鬼呀?”

他嗓音温柔, 嘴里说:“该是个色鬼。”抓着他的手搭上自己的脖颈, 低声问:“你怕不怕?”

任由自己被人摆来摆去,还傻呵呵地哼笑:“妖怪, 哪里逃!”

黑暗中,两具身体紧紧靠在一起。

他忽地发问:“这又是什么戏?”

孟庭许耷着眼皮说:“《西游记》。”

见状, 问什么便答什么。他托住孟庭许的下巴, 给他灌了一杯水。

“你爱看这戏?”

孟庭许摇摇头。

他又问:“还是爱看《霸王别姬》?”

孟庭许点点头。

这样啊,他属于是酒后吐真言。

问的人更有兴趣了, 摸黑在他手腕处上了药,缠了纱布。

不好开灯,恐晃得他眼睛疼,再是怕他看见自己,未免会害羞。

依旧一问一答。

“跟谁看的戏呀?”

“朋友。”

“叫什么名字?”

“……名字,名、字。”

他不答了。

孟庭许一想到名字,脑中就浮现出庄晚叫秦淮川的场景。

是他没听过的, 心里不住地叫屈, 怎么自己不晓得?

“所以他叫什么?”

孟庭许烦了,翻过身抱着枕头嘟囔, 揪着被角,没了声音。

来人叹了一声:“醉鬼,明日醒来还知道我来过吗?你这么爱干净,弄得一身酒气,今晚要是不给你擦,第二日就得起来跟自己置气,后悔着去吧。”

说着,手里拿着沾湿的毛巾在他脸上揉擦,又换了盆水擦上身,仔细在孟庭许脖颈间嗅了嗅,确认没有别的杂味了才把人摆好。

他俯身在孟庭许脸上戳了戳,撩起一缕细软的头发道:“庭许,我不喜欢烟味。”

具体是怎么醒的不记得了,只感觉睁开眼睛时,外头阳光正盛。

碎光从院子里的树枝绿叶间照射而下,他仰在床上,一只手垂下,另一只手盖在自己眼睛上,嘴巴抿成一条线,再松开时溢出粉淡的色彩。

落在窗台的光影慢慢爬上他的指尖,外头燕语莺啼,啾啾声络绎不绝。孟庭许指尖动了动,大脑一片空白。缓缓将眼睛睁开,看见自己身上光秃秃的,忽地一怔。

自己居然醉成这样!

慌忙换了件干净的衣裳就往私塾赶。

最后还是迟到了,扣钱不说,被校长叫到办公室批评一顿。

傍晚走在东兴大街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卖报纸的脖子上套着绳索,双手抱着巨大的箱子。走近一瞧,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箱子压得他喘不过气,仍旧叫喊着:“卖报咯!卖报咯!”

孟庭许走上前:“给我一份报纸,谢谢。”

小男孩立即取出一份报纸,高兴道:“先生,两个铜板!”

接过报纸,见他将钱收下,又朝另外一个方向快速跑去,嘴里喊着:“卖报咯!卖报咯!江南白氏丝织坊转行做烟草,要在广州成立公司咯!”

孟庭许心头咯噔一下,急忙翻开手中的报纸。

上面大大的标题写着“白桦烟草公司”,公司地址在盛祥大街,靠近海关总署的办公楼。

他不敢相信,急忙叫了辆黄包车赶往那里去。

拐进一条又一条街道后,这里的街道更宽阔了。店铺装修得富丽堂皇,更有欧式建筑立于交叉口。上头插着旗子,门口站着护兵。

除了来往的汽车,并没有闲杂的人出现在这。

孟庭许抬眼一瞧,上面赫然写着“海关总署”四个大字。竟不想,饶了一大圈子,到了秦淮川上班的地方。

车夫脚力快,这处的风景一下子就过了。

孟庭许心里嘀咕,想那人没个意思,指不定跟那庄晚在什么地方喝茶闲游。他又生自己的气,一夜没回秦公馆,倒叫人误会自己,以为他是个小气的人。

又想,反正他都说了不认得,那往后就装作不认得。

过了海关总署,直行到了一栋大楼,这里还未完工,门口有保安守着,孟庭许下了车,没叫车夫走,让他稍等。

自己上前问:“请问这位大哥,这里是做什么的,还招人吗?”

保安撂了帽子,仰头指着上头的牌匾说:“那上头这么大几个字你不认得吗?白桦烟草公司,卖烟草的。”

孟庭许顿足仰起头看去,顿时怔然一凝。

那保安继续说:“你是来找工作的吧?我看还是算了,这家公司下个月开业,里面的岗位都是人家内定好了的,全是老板带过来的,你就别想了。走吧走吧!”

他僵在原地怵了会儿,对保安道谢,回到黄包车上:“去秦公馆。”

回去途中又经过海关总署,从里面出来一辆车,仔细一看竟然是秦淮川的。孟庭许心里一慌,使劲捏紧自己的手腕。

力气大了点,捂得伤口阵阵一疼。他低头掀开袖口,忽然发觉手腕上被纱布包扎得好好的。心里打鼓,这伤是什么时候包的?难不成是他醉了,自己给自己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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