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欺我病弱惹人怜(6)

作者:几枝芽 阅读记录

孟庭许站在床前生气,夜晚凉,光着腿就冷得慌。

骨子里的傲气又不允许他回到床上盖被子,只好离远了等着范文生取衣裳来。

要说也是,这都过去多久了。一件衣裳到现在还未拿过来,难不成是有什么事情给耽误了?

秦淮川举着那张字据反反复复看了又看,人如其字,这字迹实在漂亮。

“你以前在哪儿上的学?这字是哪位书法大家教你的?”

孟庭许喉咙痒,吹点儿寒风就忍不住想咳嗽,回道:“说了随柳公权。”

秦淮川听出他语气的不耐烦,慢吞吞蹭起。胳膊抵着床铺,青色血管依稀可见。

“我是想问先生上的哪所学校,广州的学校竟然还藏着我不知道的书法大家。总得有人指点你,不是吗?”

孟庭许已经没了耐心,寒气一直钻进身体,他终于咳嗽起来:“你快让范先生送来衣裳,我好回家。”

秦淮川啧了声:“你就是倔,逞强害了自己,觉着冷就坐过来,我不对你如何。”

“我不想跟你打嘴仗,秦大少爷要是不肯放人就直说,叫人去拿什么衣裳。”

“我怎么就不放你了?门就在哪儿,你想出去我难道还要抓着你不让走吗?”

“你这是歪理!”

“什么歪理?”

秦淮川折好字据,又瞄了眼挂钟,这都半个钟头了,确实有些古怪,范文生来去不过五分钟,眼下去得是久了些。

于是他站起来就往大门走,惹得孟庭许下意识躲闪开。

秦淮川冷哼:“我好心叫你来取暖,先生倒是以为我要占你便宜似的,活脱脱农夫与蛇。”

孟庭许别开脸,想着分明就是这人把自己衣裳藏起来了,故意玩弄他,还被他说成是好心,气不打一出来。

“巧舌如簧,我不想与你争辩。”

秦淮川推开笨重的大门,刚打开迎面就看见了匆忙走来的范文生。

范文生眼神闪躲,手里拿着一套上好料子的白衫,走上前。

秦淮川瞥眼见孟庭许雪白的双腿,上衣只遮到了臀部,立马回头将门拉窄,自己站在中间挡着,问:“怎么要这么久?”

范文生似乎有难言之隐,边把白衫递给他边小声说:“码头好像出事儿了,下头的人不知道怎么办,差人来问您的意见。”

秦淮川眉头一动,接住长衫说了句:“知道了。”随后关上大门,转身看向孟庭许。“拿着,穿上吧。”

孟庭许站在门口,约莫是听见了范文生的话,心想除夕夜大家都窝在家过年,码头怎么会出事情。

早先冷青松给他提起过,说码头有些乱,做苦力的搬运工人总是和卸货的船员打架,又是点火烧船又是烧仓库的。后来被警察厅的人带走了,至今没再出现什么动乱。赶在这个时间点出事,一定不是寻常打架的问题。

能从码头上报到海关监督的,肯定是半夜有船趁着过年人少,走私违禁物品。

看来秦淮川有的忙了,孟庭许松了口气,雀跃终于能摆脱他的魔爪,心里舒坦了许多。

孟庭许抱着长衫,语气略微平淡:“你在这儿我怎么换?”

秦淮川挪远几步,又停下,将手放在门把手说:“我占你便宜了?”他推开门,范文生立在门口恭敬地等着。“你换吧,等会我叫人送你回去。”

他没把门关紧,留了个缝隙。

秦淮川站在走廊里,壁灯昏黄,五官模糊不清。

“怎么回事?”他问。

范文生说:“值班的船帮管理发现码头突然来了艘货船,起初大半夜的也没当回事情,后来有人就发现那艘船有些古怪。按道理来说工人开工应该是早晨六点,再早五点半。现在四点开工,也太早了些。他们卸货也不打灯,黑灯瞎火的定然看不清。值班的人觉着奇怪,就把这个情况上报给了交通厅港航局的刘主任。巧的是刘强不在府上,又去找周副处长,他居然也没在。科员小张只好打电话给他们科长。”说到这儿他稍微顿了下,“下头人都知道您管关口管得紧,有什么异常情况当时就得上报。港航局的程科长当时就带着人去了码头,这一看不要紧,要紧的是查到他们运货的箱子里藏着烟土。这事儿就大了,后面听说您回广州了,急忙来寻您。”

秦淮川一听,脸色立马拉下:“箱子里装的什么货?”

“是从法兰西运来的钢笔和墨水,专门卖给富贵人家小姐少爷的。”

“下头的人不在,港航局管事儿的人呢?”

“就是没联系上。“范文生忽然叹了一声,“我差人去找了,说是都去园子听戏,眼下还在打麻将呢。”

话刚一落,里头孟庭许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多谢秦监督借的衣裳,改日我洗干净再送还到府上。看您有公务在身,就不用送我了,我走回去就行。”

秦淮川眼角瞅向门缝儿,一脚勾上,把门关了。

转过头,才道:“继续说 。”

孟庭许看着门被关上,一下子就来火了。

这厮可恶的嘴脸猛地浮现在脑海,他站在门口,使劲儿往外推。

他拍拍门:“你说句话,到底让不让我走?”

声音透过门传了出来,秦淮川耳朵动了动,没理他。

范文生不敢看秦淮川脸色,欲言又止,接着往下说:“我通知警察厅的人把人扣下了,搬运的工人只说老板让他们晚上来卸货,别的一概不知。只有船员和工人,别的话,抓了两个女学生。”

“女学生?”

“是,盘问一番,说替同学来取钢笔的。”

秦淮川蹙眉:“除夕夜晚上四点来取钢笔?”

范文生点头:“是。”他默了默,突然想起来什么。“哦,对了。那两名女学生是仁德女子学校的学生,听她们讲,最近学校兴起用法兰西的钢笔,显得洋气,很受欢迎。”

门内,孟庭许整理袖子的手顿住,静静听着外头说话。

第六章 反抗

秦淮川问:“货船进港是谁通过的?船上的东西没检查就放进来了吗?”

范文生低头:“您不是去宁波了吗?估计……关务就松懈了。”

说是松懈,明显是有意放进来的。

码头卸什么货,停了多少只船,船帮管理第一时间上报给港航局,根本不会出现半夜突然有船卸货的情况。

现下上至局长,下至小小科长全都不在家里。

除夕夜聚在一起打麻将?

这种巧合谁信?

秦淮川嘴角一扯,说:“哪个园子?你去开车,叫警察厅的人把工人和船员都带回去审问。我不信没人知道箱子里装了什么,凡是拿了钱,就要办事,事情办得好不好另说。”

范文生得了吩咐,说:“哎,好嘞,我这就去把车开过来。您稍等两分钟再下楼吧。”说完,听见孟庭许在门内没了声音,又问:“那两名女学生怎么办?”

秦淮川拉开门:“一并带进去。”

门拉开一条小缝儿,范文生瞥见孟庭许生气的脸,恍然一顿,咬紧了唇。

秦淮川挑眉:“有话?”

范文生为难道:“其中一位女学生好像有点儿眼熟,我拿不准,就问了名字。”

“什么?”

“她说她叫孟幼芝。”

孟庭许僵住,猛地推开门,看着范文生问道:“你说叫什么名字?”

“孟幼芝,仁德女子学校的学生。”范文生小声问:“孟先生认识吗?”

孟庭许着急起来,转身对着秦淮川说:“是我妹妹!”刚才还听见秦淮川要抓她进警察厅,这可把孟庭许吓坏了。“她年纪小,不懂什么烟土,这事儿她肯定不知道的。”

秦淮川垂眼,诧异地问:“你还有个妹妹?”

他慌了,抓着秦淮川的胳膊:“她一向听话乖巧,胆儿也小,不可能帮别人走私烟土这种东西,可能是受人蒙骗。”说着心里发毛,这要是进了警察厅就真完了,故又问:“你们去警察厅能带上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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