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大叔省心不少，顺利带他们走完全程。

苏辰激动道:“我们可以给小猪起名字了！”

笨蛋。

傅时毓翻了两个白眼，给猪起个名字能高兴成这样。

苏辰，陌陌和严繁挑选半天，终于选中一只蹲在栅栏边，巴巴望着外面的忧郁乳猪，经过“激烈”地讨论，终于决定给小乳猪起了个粉红的名字，叫“晴天菲菲”。

晴天狒狒？

一只猪，为什么要起狒狒的名字？

傅时毓嘴唇紧抿，微微蹙眉，无法理解。

为了庆祝名字的诞生，洪大叔给“晴天菲菲”和四个小盆友一人一个挂牌，算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从养猪场出来，严陌和严繁的集合地点跟苏辰的不一样，四人只好兵分两路，临走前，苏辰恋恋不舍。

“怎么跟生离死别似的。”严陌失笑，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好了，我们不是一辆车吗？等一会还会再见面的，走吧。”

“噢……”苏辰一步三回头。

不过没等严陌转身，傅时毓就面无表情地挡住了他们互望的视线。

回去的路上，傅时毓淡淡道：“检查。”

苏辰乖乖停下脚步，任凭他在身上嗅了两下。

还算好，没沾上臭味。

苏辰抬起左手：“我还带了好多新衣服，保证一天一件……”

没有陌陌在旁边，傅时毓情绪稳定，决定暂时放过苏辰这个笨蛋。

到了午餐时间，虽然这次属于公益活动，经费不足，但毕竟嘉藤小学是一所全员中产阶级以上的贵族学校，校方出了不少资金，尽可能给予学生一点普通学校得不到的福利。

午饭非常丰盛，八个人一桌，有老母鸡参汤，红烧黄鱼，油爆虾，酱油鸭，番茄炒鸡蛋，干煸豆角，拌黄瓜，葱油饼，听说最后还准备了惊喜，但要等到孩子们坐满才能上。

傅时毓对粗糙的农家菜不感兴趣，捏着鼻子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

杨枝甘露看到傅时毓的震惊程度不亚于火星撞地球，她悄悄把苏辰拉到一边：“你用什么方法说服他的？”

“不知道，我没有说服他……”苏辰也懵懵懂懂的，本来以为西装头参加夏令营，是想跟他和好，但一路上傅时毓都一副气呼呼、我行我素的样子，根本没有道歉的打算。

“可惜。”杨枝甘露耸耸肩：“如果知道傅时毓会来，学校一定有一大批女生报名参加。”

傅时毓现在很受欢迎，不止是他出色的成绩，优越的家庭背景，还有越长越帅气的脸庞，只不过碍于他冷漠的性格，女生们都不敢送情书。

苏辰想了想：“那他肯定又要生气了。”

“为啥？”杨枝甘露不明白：“受欢迎还不好吗？”

苏辰说：“傅时毓最讨厌吵闹了。”

没过多久，学生到齐，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钻入鼻腔。

两个厨师扛着金灿灿的庞大食物上了桌。

一时间，滋滋冒烟，飘香四溢。

苏辰吸吸鼻子，期待地问道：“这是什么呀……”

唐晓曦身为陪同老师，跟他们坐一桌，闻言切下一小块脆皮，放进苏辰碗里：“苏同学，你们不是刚参观过养猪场吗？这是养猪场的主人对不畏艰苦走完全程的你们给予的奖励。”

“……嗯？”苏辰有些茫然，垂帘和饭桌上同样目光迷离的“庞大食物”对视片刻，越看越不是滋味，怎么感觉好像、好像……

“笨蛋。”傅时毓掀起眼皮:“这是烤乳猪。”

烤、烤乳猪？！

苏辰傻眼了。

是他想的那种吗？

那些又可爱又粉嫩的小奶猪都会被杀掉吗？

苏辰想象了一下憨态可掬的粉色小猪被炙烤时绝望的样子，身心受到了巨大的创伤，沮丧地擦去流淌在唇角的哈喇子，一眨眼又看见了挂在烤乳猪上的牌子，牌子反着光，正对着自己，金光闪闪很晃眼。

他看了看胸前的挂牌，又看了看“金光闪闪”的挂牌。

脑袋“嗡”地一下，大彻大悟，这只烤乳猪，是他的晴天菲菲……

晴天菲菲死了……

苏辰沮丧得不行，一桌美食破天荒地没怎么吃。

唐晓曦敏锐地察觉到异样：“苏同学怎么了？”

苏辰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烤乳猪，大大的眼睛雾气蒙蒙：“菲菲死了……”

“狒狒？”唐晓曦奇怪:“哪里有狒狒？”

一旁，傅时毓夹起一块烤乳猪放进嘴里，不咸不淡地解释:“就是这只猪，苏辰给它起名晴天狒狒。”

“……啊？”唐晓曦哭笑不得。

哪有给猪起名狒狒的？

苏辰抹着泪珠，一边哽咽，一边小声恳求：“唐、唐老师……我……我能不能再去一次……养猪场呀……”

“可是……”唐晓曦一脸为难。

他们现在离养猪场已经有一段距离了，要是带苏辰回去，那其他小盆友们就照顾不到了，要是不带苏辰回去，又怕刺激到他受伤的心灵。

“我陪他去吧。”傅时毓把餐桌旁的湿纸巾拆开来给苏辰擦眼泪：“笨蛋，平时没吃过猪肉吗？都十三岁了，还会为一只猪哭。”

“不一样的。”苏辰摇摇脑袋：“菲菲超乖的，我喂它吃的，它一会就吃完了，还想蹭我的手……”

傅时毓听他说了一大堆，也没理解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唐晓曦也不理解，不过她一向喜爱童心未眠的学生，毕竟像傅时毓这种过于早熟的，教育起来实在太累了。

她联系司机把苏辰和傅时毓送回了养猪场。

洪大叔正巧在搬运饲料，看见眼睛红彤彤的团子脸，感到非常惊讶:“辰辰，你们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还有……你怎么哭了？”

猪棚的臭味一如既往的难闻。

傅时毓捂住鼻子默默后退了好几步。

他算领教了什么叫做特别讨中老年叔叔阿姨喜欢。

连只见过一次面的叔叔竟然也能喊苹果脸喊得如此亲切。

——这个笨蛋顶多长得可爱一点。

傅时毓不由自主地瞥了苏辰两眼，看到他奶白奶白的皮肤。

好吧，也不止一点点可爱。

“叔叔……”

苏辰哼了一记鼻涕，轻声轻气地问道：“我能再看看晴天菲菲吗？”

“你是说那只小乳猪？”洪大叔诧异：“不是已经送去饭店里了？按照行程，今天中饭应该有一道烤乳猪，难道你们没有吃到？”

苏辰觉得，洪大叔天天跟小乳猪们呆在一起。

照顾它们，看着它们长大……

一定花费了很多心血，倾注了无数感情。

晴天菲菲被送上餐桌，凄惨死去，洪大叔一定伤心死了。

但是现在看他的表情，好像一点波澜也没有。

苏辰拿餐巾纸捂住鼻子，声音闷闷的：“洪叔叔，你不伤心吗……”

“……伤心啥？”

洪大叔一脸茫然。

——毕竟距离他上次当小孩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思维也早就是大人思维了，自然理解不到苏辰的“伤心点”。

傅时毓闻够了猪圈味，不愿听他们互相“拉扯”，难得主动开口:“苏辰在为死去的猪伤心，好像叫什么狒狒。”

洪大叔一愣，恍然大悟，看向苏辰。

肉嘟嘟的苹果脸因为着急都憋红了，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委屈伤心。

原来如此。

他每天养猪卖猪已经习以为常，压根没意识到夏令营的小孩子会把猪棚里的乳猪当成了好朋友。

因为倾注了不少感情，所以才会不敢置信地跑来追问。

洪大叔是粗人，搓着手思考着怎么解释，良久才想到了说法。

“那啥，辰辰平时喜欢吃排骨不？”

苏辰眨了眨眼睛：“喜欢。”

“咕咾肉呢？”

“超喜欢！”

洪大叔重重咳嗽了两下：“其实啊，这些全部是猪肉做的。”

“我知道。”苏辰好不容易缓解的情绪又低落起来，眼眶隐隐又有变成荷包蛋花的趋势:“其实之前我已经吃掉了好多晴天菲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