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苏静在这件事中并非真正的实施者，与她联系的也只是个中间人，但最终涉及的偷拍团伙却是屡次犯案；何况已经被盯上，自己如果不将计就计，现在跪在地上发疯的恐怕就是他莫念了。

他深吸一口气。

“苏小姐，”

对方用猩红的眼睛瞪他。

“我想......这件事涉及法律问题。我无意针对您，但不知道沈总对此是什么态度，等他休息好，或许您可以与他商谈。”

苏静不答。

“我知道，给您和沈总造成这样的困扰，是我严重的工作失误。我不希望您为难，所以......”莫念转身走进自己和程秘书的房间，出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个信封。

“你、你这是做什么？！”程秘书大惊。

“实习期满，我也无颜继续在公司里任职了。这是我的辞呈。”

莫念最后向沈执的屋子里瞥了一眼，抬头看着程秘书：“长期以来，承蒙沈总和你的照顾，我不胜感激。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麻烦你将这份辞呈转交给沈总。”

“保重。”

说完这句，莫念忽然觉得自己浑身都轻了，眼眶一红。

他不敢耽搁，趁着这股轻快劲儿向走廊尽头飞奔。程秘书傻眼了，随即也拔腿向莫念逃离的方向追过去，边跑边想抽自己耳光——

他之前听莫念道出原委，知道下速效安眠药的事，甚至是看着莫念碾碎了半颗放进杯子里。但他也仅仅知道对方想借此为两个人正名，谁成想这也是个连环套！

现在把老板给药倒，还有谁能把他追回来？万一沈执从床上坐起来发现人都跑没了，岂不是要让自己掉脑袋？！

“小念，回来！沈总他不希望你走啊！！”

程秘书眼看着莫念一路狂奔，没命地追。谁料就在两人只差几步距离的时候，他忽然被一众保镖围了个严实，旁边踱出一双长腿来。

“......宁总？！”

“下午好啊，程秘书。”宁菲一笑。

“宁总，”程秘书一抬眼，人早就坐上轿车跑没影了，急得满头冒汗：“哎呀！您何苦拦我啊？这让我可怎么交代？”

宁菲不紧不慢地拍他肩膀：“就说是我放跑的呗。那小子动真心了，之前吃那么多苦头，最后跑路了还费力气帮你们沈总撇清关系，换我早不干啦。你现在明目张胆把他抓回来，是扇谁耳光呢？”

“这......”

“别急，”

宁菲笑了笑：“这事儿说到底和你没半分钱关系。你是个好秘书，追到这里就算尽责了。回去看看你老板吧，这几天还有得忙呢。”

“嗡。”

手机在昏暗的环境里亮了一下。

莫念瞥见屏幕上的名字，挣扎着想拿起它，却一不小心把手机滑落在地上。

“莫先生，您没事吧？宁总帮您换了稍晚的航班，说是怕原航班被苏家和媒体盯上。您如果觉得饿，我可以带您先去用餐。”

“......没事。”莫念摇头：“替我谢谢宁总，劳她费心了。”

B市在傍晚时分灯火通明。

这座城市原本只能算二线，但近七年成为了南北交通枢纽，发展得异常迅速。由于建筑迭代过快，许多老房还没等拆干净，周围就立起了摩天大厦。旧时代的残垣和极致的前卫两相对比，竟然有种别致的美。

他现在......还没醒吧。

别再想了。莫念摇头。得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嗡。”又一条信息。

[姜星宇 17:20:45]B市公安局很配合。他们的人少，主要负责追踪。现在线索齐全，H市的大部队已经派出去了，正准备端他们老巢。

[姜星宇 17:21:47]这伙人玩得太大，一手为雇主提供线索，另一手还给某些媒体通风报信，惹了好些人，局里其实一直有备案。那个姓卢的孙子也是个蠢货，只想着给这伙人和苏静牵线搭桥，还以为自己能全身而退，其实早就被盯上了！

[姜星宇 17:22:03]我看了档案。苏静是个学商法的，对这件事的后果应该多少有了解。我猜测她就是太急于得到线索，最后反而骑虎难下。

[姜星宇 17:22:18]听说......结案之后，我会被调去区里。虽然你不愿听，但还是要感谢你信任我。

莫念浅淡一笑。

[莫念 17:23:05]恭喜，我们各取所需。

过了许久。

[姜星宇 17:25:56]我知道你这阵子不会回来。你什么时候回H市取行李？我送送你。

[莫念 17:26:31]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希望弄得这么兴师动众。

他放下手机。

如果没猜错，这件事在今晚就会引爆全网舆论。即便在事件中坐实了“受害者”的位置，他仍不敢想家人朋友会是什么反应。

手里这张机票直飞距离B市较近的G市。莫念的二叔早年因为工作，举家搬到G市定居。莫念思来想去觉得近期不能回原住地躲着，索性就联系了平日里常往来的亲戚。二叔也的确是疼他的——一听莫念遇上大麻烦，没细问，当即就收拾出一间屋子来，借他避避风头。

希望一切顺利。莫念想。

“宁总，”

开车的助理忽然开启免提，莫念注意到车速慢了下来：“前面有车堵我们。现在需要立刻绕路，麻烦您看一下。”

“什么？”宁菲的声音响起：“不对啊，苏静的人分明都在其他地方被拦着呢，怎么......等等，不会是......？”

“宁总，我猜是沈总派来的人。”助理道，一边紧急掉转车头，向另一条岔路上疾驰。

莫念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妈的，这呆子！”宁菲难得爆了句粗口：“也不看看什么时候，这是把脑子都睡坏了？！我立刻让人给你发路线——别管什么红绿灯了，油门踩到底，绝对不能让他追上！”

“是！”

莫念被突如其来的推背感吓一跳，忙扶稳座位。这幸好坐的是宁菲的车，万一自己脑子一热打了出租，恐怕早该被半路拎回去了！

他到底要做什么？！

手机开始铃声大作，莫念瞥一眼就不敢再看上面的名字，忙把它彻底关机。前方的车辆见他们调转方向，也迅速掉头追上。双方即刻在通往机场的阔路上展开了玩命的拉锯。莫念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如今会经历堪比电影的场面。

“宁总，您......”

助理再次打开免提，正等着老板的进一步指示，却听见那头传来一阵骚乱。

“沈执？！”苏静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立刻让他回来！”

“你冷静......”

手机似乎遭到了抢夺。

“莫念，”沈执的声音明显透着疲惫，但无法掩盖他近乎绝望的暴怒：“你在哪？立刻回来，听见了么！你、你瞒着我做这么多事，就打算这么一走了之？！你回答......”

声音忽然中断，原来是助理掐去了免提。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莫念。

莫念闭上眼，在手心里掐出一排血印。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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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成功出逃。歇两天再更。宝贝们圣诞快乐。

第73章 麻雀

到达G市时，已经过了九点。

宁菲的确是个聪明的，据说莫念这趟班机的前一趟里坐着某金奖影后，乘客将近半数是记者，一落地就狂潮似地扑上去采访。原来守在机场准备拦莫念的众人白等近一小时，精神正懈怠，结果被另一波数量更庞大的娱记撞个措手不及，现场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记者们说到底就是混口饭吃，既然暂时找不到原目标，干脆先拿上影后的穿着举止回去交差——这比起拍那倒霉学生好歹有流量保底，准错不了。

莫念听见快门声在头顶上此起彼伏，也忙举起手机装作拍照的模样，跟在队伍后面缓慢移出大门。

“嗡”。

[宁菲 21:11:40]截图已经发给你了，出门后按车牌号找出租车，小心点。

莫念大略扫了一眼内容，还没来得及点开，屏幕上又蹦出一连串信息覆盖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