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沸(26)

作者:二十四始 阅读记录

雪豹抖抖脑袋,想从屋顶跳下去,被向导一把拽住尾巴。

“阮筝汀!”他扭身亮出獠牙,厚爪子搭在对方手腕上。

“抱歉,我只是想说,月测我会尽力的。”

喻沛不以为意,向导醒来之后大概率什么都不会记得。

“虽然有些冒昧,”阮筝汀松开尾巴,没忍住又捋了下毛,“但是当年喀颂是没有幸存者的,你……”

雪豹冲他哈完气,翘着尾巴跳到另一处屋顶:“因为我不在这里。航班延误,我困在中转站接了最后一通电话。”

阮筝汀说不出话,只能听着,喻沛语气里带着一种刻意的平静和淡然。

“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借由以往经历编造而来,会在晚霞消失的那一刻陡转直下。”

成蕤抱着水果晃过来,仰着头问:“饭后甜点你要西瓜还是葡萄?算了,两样都吃。”

“还有二十秒。”

小孩子和精神体闹作一团,幼崽的精神体也是幼崽,玩着玩着会一起炸毛,各自找人告状。

“还有十秒。”

雪豹跳回阮筝汀身边,大尾巴挨着向导膝弯。

后者摇摇头,说了句什么,掩在起床铃里,听不真切。

下一秒,梦境土崩瓦解,万千碎片雪粉一般轰然散开。

喻沛猛地睁开眼睛,撑身坐起。

“喻哥,”时贇抱着通讯器歪在床上,脸皱成一团,“新通知,月测提前了。”

喻沛罕见地没有起床气,只垂首解着手腕的络丝,淡声道:“嗯。”

第21章 合作考场

20号这日一早,天还没亮透。

417疗养院至G9楼这一带,所有能站人的荒坝上,全是第一批候考哨兵与向导。

一个个为遮落灰戴着帽子,跟群沙丁鱼似的,正以一种塞路昂纳资深研究员都无法理解的规律自发往楼里进人,有序中显露出一丝呆滞。

那个破门还没换,或者说,根本没有修缮迹象,连散落在地的金属碎块都保持着原样,意图控诉肇事者的无法无天。

旁边立了块显示屏,四分之三的位置放着喻沛的大头照,底下滚动播放着通报批评。

五步之外,孤零零架着扇特制安检门,能够根据出入者情绪状态判定静默等级。

与雪稚大厦同规格,但型号落后两代,机械女音偶有卡壳,时灵时不灵的。

估计是葛圻为摆平烂摊子,连夜派人扒了仓库,送装备以示友好。又因着派系敌对,特地挑了个中看不中用的存货。

可见假意逢迎这种事,属实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但介于相应配套设施暂未跟上,不排除会出现有人不走正门的情况。

譬如身穿制式军服,却攀着海东青跗跖,没规没矩,直接从三楼落地窗莽进去的朵尔仑向导。

虽然这人刚一落地,转身与楼下众人抛飞吻抛到一半,就被嫌丢脸的艾茨强行拖走了。

人群爆发出一阵善意哄笑,倒是把1209以来的连日阴郁冲散不少。

“这一天天的,过得比在防星还魔幻。阵仗挺大,我第一次见三名特级向导坐镇月测现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高级军官晋升考核呢。”

时绥打着哈欠,刚同埃文吐槽完,转头就看见喻沛一手环胸一手扶额地站着,比饱经风霜的园林雕塑精神不到哪儿去。

他默了默,忍不住问:“队长,你昨晚没睡好啊?”

后者闷闷“嗯”过一声。

“浅域结合的秩序期一般是2到4天,期间双方潜意识、感官、情绪甚至性格都有可能互相影响,等级差越大反应越大。”时绥说着向喻沛身后探去一眼,声音温柔下来,“话说回来,阮向,你是第一次同人浅链吗?”

阮筝汀也闷闷“嗯”过一声。

“完了,”时绥回身一脚踏进安检门,煞有其事,啧声摇头,“成俩闭口蚌精了。”

俩闭口蚌精被迫“交浅言深”一整晚——关键彼此也不知道对方醒来后记不记得,又记得多少,还不能挑明了问——现下出于鸵鸟心态,以及某种不足为外人道的幽微心境,混在人群里抵达B8层准备室。

广播里正在轮放考核须知,虽然没几个人认真听。

喻沛同阮筝汀刷过编号,领过模拟舱号码,顶着相同数字,找的座位却相隔天堑,不管不顾地释放出彼此不熟的信号,搞得周围搭档纷纷士气大涨。

居然还有人指着他俩作反面教材,小声同焉耷耷的固搭打气:“你看,那俩连战前交流都没有,我们绝对不会是垫底!”

隔壁没经历过月测的时贇正趴在调光玻璃上,一边忐忑不安地抖腿,一边不忘后勤老妈子本性,以口型叮嘱道:你们四个要注意安全啊!

面对此情此景,身为队辅的时绥很是头疼:“C303的评分没救了,今年也升不了星级,招人还是得看时贇耍杂技。埃文,我们干脆摆烂吧。”

后者正抱着锈斑豹猫挠下巴,闻言盲目应好。

事实证明,摆烂是没机会摆烂的。

第一轮合作考场。

联合模组U05号,以009平吉塔和012挪亚为蓝本复合编写,城市。

参考人员分红蓝两方,死亡指标7:100,无复活名额。

红方为外星区救援军,蓝方为本城区守备军,主线任务均是协助城区内未感染平民完成流亡。

至于各组支线及隐藏任务,将会在进程中随机分派,彼此不作强制共享。

很遗憾,C303队的两组搭档全抽到了红方,别说摆烂,连“苟存活”此类的划水方案都够呛。

模拟场中,红方正式投放前,战略准备环节,星舰内。

哨兵们在推总副指挥及作战计划。

向导们正以精神力编织交流网,以防军用通信全数失效。

编着编着,网里突然炸了锅。

【嘶!谁的精神力在抽我?】

【怎么回事,我们这儿有攻击型向导吗?!】

【你俩是不是神经衰弱啊,那种大佬怎么可能来——艹,谁的精神力在乱窜!】

【月测都来了,其他的还会远吗?】

【那我们这儿岂不是要升级成次防星?】

【塞肯隔壁星区好像沦陷了,它要是升成主防,修黎得变成卫星吧。】

【我不想打仗,我只是个混吃等死毫无追求的后勤,最大的爱好是看哨兵们光膀子训练……】

【朋友们,别仗着诘问曝不了聊天记录就瞎侃,万一这儿有记录员混进来……】

【现在这形式,还不如下放去矿星挖石头呢。】

【所以是哪位大佬在抽人啊,我真的不是陀螺。】

【呸!什么攻击型向导,有人把哨兵拉进来了!】

【什么玩意儿?】

【谁家的哨兵,快拉出去,我要被抽吐了!】

【……】

“阮筝汀,”时绥急得连敬称都没了,一把抓住对方手臂,“你怎么把队长拉进群聊了!?哨兵精神力兼容性和稳定性都极差,禁止进入交流网。快快快,先退出来,全部退出来。”

阮筝汀点点头,听话但笨拙地、一点一点把精神力撤回来。

“你看啊,”时绥凝出一根络丝,开始现场教学,“浅域结合下,自身精神海里会混合对方的少量精神力,你得——把它们剥离完毕后,再进群聊。”

阮筝汀继续点头,听话但笨拙地、一点一点剥下某人的精神力。

两分钟后,某喻姓哨兵忍无可忍,从隔壁舱室大步过来,抬手用力按住向导椅背,俯身在其耳边,沉声道:“阮筝汀,是剥,不是让你盘我。”

紧随而至的雪豹在他脚边急躁打转,间或喵嗷一声。

向导万分窘迫,垂头小声回道:“抱歉,我会注意手法的。”

哨兵闷哼一声,额角有青筋在跳。

又两分钟后,锅直接翻了,星舰内所有舱室的向导一改春风拂面的表象。

“谁!哪个憨批把群聊搞瘫痪了?!”

“本来月测就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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