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棘(54)

作者:Fine不Fine 阅读记录

自从前段时间出院之后,杨臻就不怎么碰酒了。医生的多次的劝诫和警告让杨臻不得不停止沉湎于酒精这种能够维持他正常状态的生活习惯。

9月底,南城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凉,晚上起了点风,杨臻转过身背对着风的方向,用手拢着打火机的火苗点燃了齿间的烟。收起打火机,杨臻深深的吸了一口,又深深的吐出,在升起的弥漫了一片灰色的烟雾中,意外地看到了一张很久未见但依旧万分熟悉的脸。

万分熟悉,又有些陌生。

于铭远站在隔壁的露台上,左手端着酒杯,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夹了一只正在点燃的香烟,正和旁边的两人聊着天。他的头发向上梳起,衬衫西装领带一丝不苟,或许是聊到什么开心的事,他右颊边的酒窝时时出现。

杨臻就这样盯着于铭远看了好几分钟,直到手指间那支烟燃到尽头,火星灼痛手指他才清醒过来。

那是于铭远吗?

杨臻艰难地操控着眼部肌肉闭上了眼,再睁开,反复确认这是不是他的错觉。

这个在过去两年里期待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在他毫无心理准备的时刻降临了。

或许是杨臻的视线直白到让人无法忽视,于铭远朝他这边看过来。

他们中间隔着几米宽的夜色,在彼此的双眼中重新又落下了影子。

于铭远愣住了,微笑的表情在脸上凝固。两人沉默地对视了片刻。

杨臻此时还处在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中,他站在原地没动,于铭远首先挪开了视线,和旁边人打了个招呼,放下酒杯,迈着步子穿过小会客厅,走到杨臻身处的露台上。

直到于铭远走近了,杨臻关于于铭远的所有记忆才全部回拢。

他没怎么变,只是看起来瘦了些,那双好看的眼睛依旧泛着潋滟的水光。杨臻只盯着看了几秒,就觉得那些被他死死压制了很久的感情开始蠢蠢欲动。

“好久不见。”于铭远说。

“于铭远。”杨臻声音干涩,“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概两周前。”于铭远顿了顿,又接着问:“最近好吗?”

再怎么不想承认,杨臻也得承认,他和于铭远之间确确实实因为之前缺失的那两年时光变得生疏了,竟然也需要用这样客套的“最近好吗?”来作为聊天的开始。

“还行。”

于铭远点点头:“那就好。”

杨臻问:“这次回来还走吗?”

“不确定。”

杨臻本因重逢有些雀跃的心脏因为这三个字跌至谷底。不确定要不要走,所以还有离开的可能性。

正当杨臻又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于铭远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于铭远拿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我遇见了个朋友,出来和他聊两句。”

“……”

“不用管我,你忙你的。”

“……”

“嗯,拜拜。”

他在和什么人打电话,什么时候又认识了新的朋友,会是他的那个男朋友吗?杨臻乱想了一通,他有好多问题想问,但看着于铭远的侧脸,想起他说的不确定三个字,所有的想法都偃旗息鼓了。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再回南城了。”等于铭远挂了电话,杨臻说。

于铭远:“朋友开了个工作室,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帮手,我先来帮他一段时间。”

“什么工作室,不会要和我抢生意吧?”杨臻装作一副很轻松的样子和他开了个玩笑。

于铭远笑了笑:“放心,跟贰拾的业务基本上没有重叠的部分,主要做小型建筑设计的,杨总现在应该看不上这些小项目了吧?”

“结婚了吗?怎么没给我发请柬?”

于铭远问出这句话时语气十分平静,就像是很久不见的普通朋友遇见时随便的寒暄。

杨臻盯着于铭远,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些情绪上的波动,以此来证明自己仍是能够牵动于铭远情绪的那个人,但很遗憾,于铭远除了嘴角带着的礼节性的微笑,什么都没有。

“没有,分手了。”

于铭远惊讶地挑起眉毛:“怎么会?”

杨臻没说话,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递给于铭远一支,自己也拿出一支。

于铭远没再追问,接过那支烟,看了看烟嘴处的印字:“不是不喜欢红塔山吗?”

“人总会变的。”

两人相顾无言地吞云吐雾,一支烟结束,两人也没有再聊什么,道了别,约定下次一起吃饭就各自离开了。

可谁都知道,成年人里的下次见只是单纯客套,并没有给这个约定赋予真诚。我约了你,是为了面子上过得去,至于见不见,那是另说的事情。

于铭远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露台的门后,杨臻盯着那扇打开的门看了一会儿,也离开了。

杨臻走到酒店停车场的时候看了眼手表,已经九点半了,他发动车子,奥迪A8极具艺术性的大灯在黑夜中亮起,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很快远去了。

到公司楼下的时候,将近十点。

公司是从今年年初才搬到这里的,杨臻在这里买了一栋五层的厂房,他花了很大一番功夫把这里翻新、设计、重建。楼前有个很大的院子,杨臻找了做园林的同事,设计了一大片园林景,映着青灰色的建筑,很是雅致。

印着贰拾设计四个大字的Logo挂在密码门边,杨臻伸出食指,验证通过后走了进去。

他的办公室在五楼最北侧的一个房间,是整栋楼最安静的位置。但这会儿他没进自己的办公室,拐进了隔壁一个房间。

平常这个房间除了保洁和他自己从来不让任何人进,门上也没有标识用途的铭牌。

杨臻脱掉西装外套,走到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坐下。他揉了揉眉心,闭上了眼睛。

这个房间里的每一件物品都是杨臻挑的,大到家具,小到桌面上的摆件,甚至连办公桌边摆放的很复古的金属垃圾桶都是他到法国出差的时候在一个旧货市场淘到的。

那段时间他接了一个国际学校的设计,每天都很忙碌,但他仍然会隔几天就到家具城逛一逛,为这间办公室添砖加瓦。他记得那个人的所有喜好,付出了很多心力,可至今它也没有迎来它的主人。

时钟指向十二点,杨臻今晚没有喝酒,却觉得脑袋里的思绪像一团绕不开的棉线,被缠的头疼。他把车钥匙勾在指尖转了转,准备回家休息。

九月过去是十月,十月过去是十一月。

太阳每天都会升起,每天都会落下,有时晴天,有时下雨。

杨臻没主动联系过于铭远,也从未收到过于铭远发来的任何信息。其实杨臻还没从于铭远回到南城这件事带给他的震撼中缓过来,他不知道到底该拿于铭远怎么办。

两年的时间太短又太长,短到杨臻还没有完全接受他和于铭远不会再有另一种结局的事实,长到爱而不得导致的窒痛日日折磨着让他倍感难熬。

杨臻从机场匆匆忙忙赶到林聪的生日会的时候,已经八点过十分。因为飞机晚点,他没能赶上晚饭。杨臻推开包厢门,聒噪的音乐几乎要将他震出门外。

“小臻来了,坐坐坐。”林聪看见他进来,招呼着他在沙发上坐下。

包厢很大,杨臻坐在靠近大门这侧的沙发上,另外半边有个吧台,吧台边零零散散坐了几个人。

“生日快乐啊,聪哥。”说着,他把手上包装精美的手提袋递给林聪。

杨臻送的是一款钢笔,价格不菲。林聪是中七地产华南地区的二把手,虽然是D大的校友,但和杨臻之间差了十来届,他们之间的渊源其实很浅薄,但杨臻为维护这份关系费了很大功夫,以至于现在林聪和他已经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有这份关系在,林聪在很多合作上都给他行了方便。

林聪笑着接过,顺手放在身前的茶几上。

林聪伸手揽了一下杨臻的肩膀,说:“今天给你介绍个人,伦敦大学毕业的硕士,高材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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