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呢？

昱翎接着又想起第一次留宿他家里的那个晚上。

当时他去找荆琢，场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四周黑暗只开着他身边的那一盏灯。

现在想来，他很明确的在等自己。

但这又是为什么？

昱翎眸色闪了闪。

从初见时，荆琢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冷漠，他在录综艺时只做任务之内的事情，任务之外不会迁就任何人，也不会做多此一举的事情，对谁都淡淡而过。

那为什么……

昱翎心跳加快，他脑中冒出一个想法，但是却又被这想法吓到。

在他自己看来，荆琢当时不像是喜欢他，但后面又突然告白，是从什么时候……

“荆琢、”昱翎舔舔唇，“我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荆琢侧眸看他一眼，随即又冷冷看向前方:“你问。”

“你、”昱翎顿了顿，“当初录制综艺时，有什么游玩活动是你心里真的感兴趣的吗？”

荆琢没有料到他会问去年的事情，睫羽眨动，静了下回道:“没有。”

“……”昱翎眸子转动，“那我当时每次约你出去，你为什么都会同意。”

“……”

荆琢微怔，静了会儿抬手抵住嘴唇，隔着口罩压了压唇瓣。

他盯着脚下的道路，不自禁放慢些脚步，转动的双眼中透露着一似慌乱。

就像暗恋被戳破的小男生，面对对方的疑问只敢躲闪。

“荆琢……”昱翎小声叫他名字。

他作为询问者，反倒自己跟着害羞不好意思。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若是换做以前，昱翎肯定会觉得自己异想天开，那么多人喜欢的荆琢怎么会喜欢他。

但现在回想那些诸多细节，发现荆琢对他原来有这么多的忍耐和“特别照顾”。

会陪他去想去的地方，即便感到无趣还是一直在他身边，会耐心听他说话给出建议，最后又给予回应。

当有他不擅长，又或是解决不了的事时，都是荆琢去做。

在小组比赛中，荆琢对他几乎都是支持，并且按照他规划去做，

会一起商量怎么赢得游戏，会和他在接近凌晨时出去觅食，会和他去手工店体验手工制作，也会和他早起去看日出……

荆琢对他来说很不同，对比章淮跟他形容的荆琢更不同。

章淮说过荆琢不爱合作交流，说话爱答不理，对人太冷漠很难和他沟通聊到一起。

但他和荆琢相处时、一切都似乎很“顺利”……

昱翎停下脚，转身面向他问:“是什么时候、能不能告诉我？”

“……”

荆琢看着前方抿唇，眼神有些闪动，偏开头说:“很早。”

“……比你喜欢我要早。”

“录综艺的时候？”昱翎问。

荆琢垂下眼，盯着一块块砖头交错拼接的路面。

他双耳有点发热，但不肯给准确的答复。

那个综艺节目他不感兴趣，当时唯一能算好处的只有让他能暂时逃离父亲安排在身边的眼睛。

出现在医院，又或是和omega出现医院都不重要，怎样的揣测和污蔑也不重要。

尊不尊重omega的言论更不重要。

他讨厌被监视，讨厌所作所为都有人盯着。

他上节目就像是去喘口气，即便有摄像机跟拍，但可以随时让他们离开，自己掌握着主动权。

在节目上反而会更“自由”。

和昱翎的认识是意外，是他不曾预想过的意外……

“你自己去猜。”荆琢说完便抬头继续向前走。

昱翎眉一皱。

他这样回答很吊胃口，如果让他自己去想……只能确定是在音乐短片拍摄时，又或是在拍摄前。

那就又回到“在旅途中”，时间可以猜到，但他想知道荆琢为什么会喜欢他。

当时对比荆琢来看，他并没有那么优秀，他不知道自己吸引荆琢的点在哪儿？

昱翎大步走上前，伸手拉住他手腕:“那能不能告诉我，你因为什么喜欢我？”

荆琢垂眸看向他双眼:“自己去猜。”

昱翎蹙眉:“这怎么能猜到？”

“那你为什么喜欢我？”荆琢看着他问。

昱翎松开手，垂眼看向俩人脚下的地面:“我不知道。”

他和荆琢谈恋爱是俩人都有意，但让他仔细说原因会想不出来。

荆琢没有回话，眼神很平淡，没什么剧烈的情绪。

若是以标准去寻找伴侣，那以我喜欢omega，beta，又或是alpha，就可以排除掉另外两种性别的人。

再以我喜欢男性，又可以排除掉大部分人。

依次树立标准直到把人数缩小，再从这部分人里挑选理想型。

那理想型会一个又一个的出现……

意思是、说出为什么要喜欢可以找到数十个理由，但要说为什么喜欢上对方，却想不出具体原因。

昱翎对他就是这样，在反应过来是什么感情时，才知道是喜欢。

但为什么喜欢，从什么时候喜欢都是在无意识的不知不觉中。

“我也不知道。”荆琢说完便继续向前走。

昱翎一愣，迈步跟上他:“那我们当时不熟悉，你为什么会让我拍音乐短片？”

“不知道。”荆琢回答。

昱翎蹙眉，知道他装傻还是忍不住问一个又一个问题，但他都是回答不知道。

荆琢眸中充满笑意，昱翎被弄得快炸毛的样子很可爱，但他不会对自己生气。

回想起见昱翎的第一眼——像误入食肉群的食草系动物，敏感、多虑、小心又谨慎……面对大家还有不安。

他不擅社交、神色会充满窘迫，但外表冰冷却又意外的腼腆害羞。

昱翎对每个人都真诚友善，对自己也是同样，但不同的是他唯独怕自己。

他或许看过网络传闻——荆琢不尊重omega，有人身暴力威胁……所以昱翎怕他情有可原。

但他可能没看过，所以能像兔子一样，捧着胡萝卜向他示好。

害怕的原因成了矛盾，透露出虚伪……

他会在昱翎不察觉时观察对方，会看到他眸中不同的情绪变化，会看到对方莫名红起来的耳朵，会在凑近时闻到淡淡的冰雪雾凇信息素……

他不会伪装，甚至很容易看懂，对别人的好意会显局促，却不知自己才是付出最多的那个。

所以后来发现，昱翎只是笨蛋而已。

他喜欢和昱翎一起，可以体会他的照顾和包容，可以让他得到舒适，那股冰雪雾凇、能给予他安宁……

俩人找到一家看着不错的店，估计是开的偏僻，里面客人不多。

昱翎看着菜单，照常选择荆琢能一起吃的菜品。

落座后，服务员提上一壶茶放在桌上，给他们拿了餐具便离去。

昱翎收起口罩，向荆琢问:“你还没回答，和我分到一组的时候是不是不太高兴。”

“没有。”荆琢将帽子放到旁边座位。

“我们在海边看烟花那晚，你有没有许愿？”

荆琢抬眸看去:“谁说对烟花许愿有用？”

他们那天并不在放烟花的现场，只是在海边看见那一团团在空中炸开的金色烟花。

听说现场还有“跳火”活动，但他们当时距离太远，如果在现场的话应该会很震撼。

“当地节日，可以许愿。”昱翎说。

“谁说的？”

“当地人说的。”

“……”荆琢微歪头，如果是以前昱翎跟他讲这些，他肯定会问一句许愿就会实现吗？

但他似乎很喜欢这样的事情，对虚无缥缈的神灵会很虔诚，但世上不存在神。

“如果回到那天，我会许。”荆琢说。

“你会许什么？”

“……”荆琢注视他眼里的期待，反问，“你会许什么？”

昱翎微顿，垂眼看向桌子认真思考道:“如果回到那天，我会带你去参加‘跳火’，听说可以驱散不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