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适(29)

作者:缺觉鱼 阅读记录

“唉,老沈啊,衍峥这孩子是越来越掌控不住了。”

“那不也因为你从没管过他。”沈镰虽说是席世裕的司机,两人私下说话却没有什么上下层的架子,就是老朋友一般。

“这次不行啊,和周家的联姻成不了,咱们只能断尾求生。”席世裕声音里满是忧虑和严肃。

沈漆常年跟在席衍峥身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席家之前的产业多少沾一些灰色,在席衍峥慢慢成长起来后,席世裕才把席家名下的产业彻底洗白过渡到席衍峥手里,但他自己还是在外面做一些生意,具体是什么沈漆不太清楚,但也知道不是什么正经渠道生意。

席世裕一般不让自己手上的事情和席衍峥有牵扯,他终究还是觉得愧对席衍峥,希望对方走一条干干净净的道路,只是这次好像不行了...

沈漆刚开始还在犹豫要不要离开,偷听大人谈话不是什么好事儿,可听着听着,脑袋再次变成了一张空白画布。

席世裕之所以挤在沈镰这间小卧室里和老友谈心,是因为书房被席衍峥占据了。

那位一向有自己主意的席家现任家主,在得知父亲需要他的帮助后独坐在书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倒不是因为他和席世裕的血缘关系羁绊,也不是多富有同情心。

而是这次如果席世裕出事,也会牵连他,这些年他对聘怀付出的心血都将毁于一旦。

席衍峥心里为沈漆放弃联姻的想法彻底打消,但他还是告诉席世裕期限只有一年。

一年是底线,席衍峥绝不让步。

这边的沈漆也在两位父亲的谈话中得知了这件事,还有更加荒唐可笑的关于母亲的事。

让沈漆觉得身处的世界像是一座巨大的生锈的铁皮笼子,没有窗户,看不见外面,关得他发闷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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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漆的母亲叫江廉纤,是个很温雅的名字,廉纤是诗句里对雨丝的描写。

沈漆一直觉得很好听,只是温婉柔雅的江廉纤连一座墓碑都没有。

席世裕一直都在大江南北的跑,没在京市落过几次脚,一次生意争抢成功后行程暴露,被对家知晓,在路途中遭遇围追。

沈镰和席世裕身量差不多,当时处于危急时刻,沈镰半途找机会换了席世裕的衣服,打电话给江廉纤让妻子开车出来,自己坐上了江廉纤的车。

对家的人以为是席世裕换了车,又查到江廉纤是司机的妻子,关系紧密,没多少怀疑。

江廉纤对丈夫的工作其实不太了解,满头大汗地按照丈夫指挥,往前开。

中途沈镰接到席世裕的电话,得知席世裕已经成功逃掉,但对方要求他也找机会撤下车,让江廉纤继续把人引开,沈镰心下震动,却不得不这样做。

在外人看来他不过是席世裕的司机,但实际上是席世裕的心腹,手上握了太多重要资料和重要人脉关系,这个时候出事,席世裕无疑损失一员大将,本就是动荡的时候...

沈镰思考再三,狠心在车上脱去席世裕的外衣,让江廉纤找了个路边停车,趁着对家还没追上来,借口去旁边的小卖部买烟。

毫不知情的江廉纤单纯,没有丝毫怀疑,她等得焦急,从后视镜里远远看见追上来的人,心慌不已,深深看了一眼还在小卖部里结账的沈镰,一咬牙,脚下油门一踩,车子蹿了出去。

远远望着江廉纤离开的沈镰喉结滚动几下,终是决绝转身从小卖部后门走了...

后面追上来的人也在小卖部下了两个,只是没找到沈镰的身形。

江廉纤的车被追到盘山公路上,对家为了逼停她,用车身撞击。

纤弱的江廉纤没控制住,车子摔下万丈高的山崖...后续等事情平息后,席世裕和沈镰都着人去找过,都没找到尸体。

可怜江廉纤痴爱一生,连座小小的墓碑都没有...

江雾也是这时候才得知,席衍峥的母亲也差不多是那时跳楼自杀的...席家是大家族,但人丁稀薄,到席世裕这代只有他一个。

席世裕却不是个安分的,好好的家业不想继承,非要自己出去闯,小门小户出生的叶芷也是在席世裕外出闯荡时遇见的。

叶芷见过的人不多,风流潇洒、聪明睿智的席世裕简直像她世界里的一道光,俩人爱得轰轰烈烈,很快就结了婚,也很快有了席衍峥。

那时席世裕稍微收了些心,带着叶芷回了老宅,但也是从那时起,叶芷发现席世裕其实是个自私自利、冷血绝情的人。

叶芷逐渐变得郁郁寡欢,多次劝诫席世裕收手,他们过平淡的生活没什么不好,更何况席家的家业好好洗白经营下去,也够他们几辈子不愁了,可席世裕觉得不够,他贪图的太多。

叶芷那点小情小义对他来说越发不够看了,两人的争吵越来越多,席世裕开始长时间的不回家。

在江廉纤的事情之后,叶芷终于明白席世裕永远都不会回头,永远为那点利益奔走,席家人本性就是如此凉薄。

更让叶芷绝望的是,他在小小的席衍峥身上也看到了这一点,来自至亲和爱人的冷漠、无情彻底压垮叶芷,她从老宅的顶楼跳下,当着席衍峥的面,带着些许报复和骐骥。

希望她的死能让席衍峥明白一些什么,却没想到多年后的今天,席衍峥还是做了和席世裕同样的选择...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落得又大又急,沈漆视线平直地移向走廊里的窗户,看见外面原本躺在草坪上的毛栗子像是被雨烫着了,一下子跳起来,手挡在头顶,嘴里骂骂咧咧地跑回了屋。

沈漆悄悄地离开了沈镰的屋前,好似从没来过,但他的灵魂却更加重了,被封锁了一桩陈旧带着霉味儿,让人难以呼吸的陈年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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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沈漆像一缕游魂飘荡到了院子里,豆大的雨砸落在他身上。

沈漆没躲,就呆愣愣地矗立在院子里,他把这雨想象成江廉纤的魂魄,就好像妈妈在透过这些雨紧紧拥抱他。

他的性格全然随了江廉纤,理解不了自己生活在一个什么唯利是图、冰冷黑暗的世界里。

好在江廉纤直到死也不知道真相,说不上是否比沈漆幸运一些。

而沈漆虽然还活着,却也如同死了一般,不知过了多久,沈漆好像真的在雨幕中看见江廉纤的身影。

对方接了电话,转头对他柔声说“七七,乖乖在家好不好?妈妈出去一趟。”

这次,沈漆没有点头,而是紧紧拽住江廉纤的衣摆,固执地说“妈妈带我一起。”

江廉纤笑了,宠溺地看着还是小豆包的沈漆,温婉道“好,带七七一起。”

那被大雨冲刷到青白的纤细手指间掉落了一块小铁片,铁片上沾染了一片红,很快被大雨冲刷干净。

另一边的红却怎么也洗不干净,混着雨滑过苍白的手,滴落在草坪上,浸润到泥土里...

第25章

偌大的书房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台灯,席衍峥沉浸肃穆地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像一个凝固的石膏像。

视线落在窗外,他其实是看着沈漆走出去的。

也许是刚和席世裕谈过话,也许是他即将要做的决定很亏欠沈漆,以至于他没有焦急地出去阻拦。

他静默的在房间里看着呆愣愣矗立在草坪上的沈漆淋雨,心底想,七七会生病的。

身体却仍然没动,只是沉默地注视着,注视着...

直到那道单薄得像是要被这雨敲散的身影像一片被雨打落的风筝,“咚”地一下倒落下去,席衍峥才迅速站起身来。

窗户关得很紧,明明是静默无声的,席衍峥却觉得自己听见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怎么跑到院子里,怎么发现沈漆紧闭着双眼,又怎么看见青白的手腕上那一道扎眼刺目的恐怖刀口,席衍峥全然记不清。

脑海里回放着这一切,席衍峥只觉得像一部镜头晃动、剧情倒错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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