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我一直留在原地

几乎在说完这句话的瞬间，盛璞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还没等江离出声，就立刻尴尬地别过了脸：“……你先回去找他们吧，我想一个人再走走。”

“盛哥，我……”

盛璞仍然低着头，不想去看江离脸上的神情，径直打断了他，又重申了一遍：“我想一个人待会儿，谢谢。”

他的逐客令下得明明白白，最后半句话甚至还有些生硬。盛璞缓和了一下语气，补充道：“就在这附近随便走走，反正离住的地方也不远，没什么好担心的。”

“那我和他们说一声，然后就在这里等你。”过了一会儿，江离轻声说，但语气不留商量的余地。

两个人无言地对峙了一番，最后盛璞叹了口气：“行，你非要待这，我也管不着你。”

他现在很累，不想和江离在这种事上争辩，“我不确定自己会走多久，你要是累了随时回去。”

江离点了点头，在盛璞转身前，把手里的伞递给了他：“可能一会儿会下雨。”

盛璞机械地接过，他无暇思考天气，头疼得厉害，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走着，一边想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想到不告而别的母亲，又想到江离。在遇到江离之前，他从来没有预设过自己会和别人建立起这种亲密关系，也丝毫没有这种欲望。他见惯了亲人之间互相欺骗和背叛的样子，连自己的骨肉至亲都可以毫不犹豫地抛弃他，更不要说其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他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江离的，等意识到的时候早就深陷其中。那一年的除夕，当江离握着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请求一个答复的时候，他的心里压根就不存在拒绝的选项。

大概是那时的江离的感情太纯粹热烈，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每次看到他神采飞扬地望着自己，盛璞都会不由自主地产生自己可以被对方这么喜欢一辈子的错觉。

——对，就是错觉吧。如果江离没有回国，自己没有意外失忆，没有那么多机缘巧合，他们现在应该会像其他分手不太愉快的情侣一样，就算在大街上遇到，也只会转过脸擦肩而过，怎么可能会和现在一样。

盛璞叹了口气。他知道江离在乎自己，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但他仍然忍不住去做这样近乎钻牛角尖的假设，时刻不断提醒自己不要去依赖对方，这让他觉得自己实在矫情，甚至有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都在要求些什么。

他太害怕被信赖的人丢在原地了，害怕到了病态的程度，就算侥幸得到了那么纯粹坚定的喜欢，也会被自作主张的怀疑和不信任给消磨殆尽。

当初这么把江离亲手推开的自己，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和他谈复合呢。

盛璞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不知道走了有多久，直到感觉冰凉的雨滴砸在他的脸上，才想起刚才江离递伞的时候，他忘记问江离自己还有没有多余的伞了。

他给江离发了条消息，问他回去没有，一边赶紧撑伞往回走。

在江离回消息之前，盛璞就远远看见他站在旁边建筑的狭小雨蓬下，正靠着墙，半眯着眼睛小憩，看上去很疲倦。

雨虽然不大，但下得急，雨水并没有完全被挡住，而是四溅着飞到他的头发和衣服上，让江离看起来有点狼狈，根本不像平日里游刃有余的模样。

听到他急促的脚步声，江离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睁开眼睛：“盛哥，你回来了？”

看到江离现在这副样子，盛璞一下子把刚才自己复杂的内心活动统统忘完了：

“不是说了让你赶紧回去吗？旁边不是有还开着的店，你进去坐一下也行啊，非要这么站外面淋雨搞什么行为艺术，上次季后赛发烧的事情忘了吗？”

盛璞的语调又凶又急，还带着点无措。江离一直沉默着，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才说：“我心里有数，不会在决赛前出岔子的。”

“而且，”他望着盛璞笑了笑，“我知道盛哥会来接我啊。”

盛璞对上他带着笑意的眼睛，瞬间又没了脾气。江离很自然地接过盛璞手里的伞：“雨不大，走回去吧，这里很难叫到车。”

虽然伞挺大，但他们俩挤在一把伞下，怎么都有点束手束脚。盛璞只要动一动，就感觉自己紧贴着江离的手臂，感觉那块肌肤都快烧起来了：“你怎么这么烫啊，不会真感冒了吧？”

“体质就这样，”江离说，“以前你老是嫌我烫，忘了吗？”

“我哪有真嫌。”盛璞听出他语气里隐隐的控诉，立刻辩驳道，“嘴上这么说而已，像这样突然降温的天气，挨着你的时候可舒服了。”

江离突然伸手贴着他的腰，把他往自己旁边带了带。他温暖的手掌碰到盛璞腰的瞬间，盛璞仿佛触电般颤抖了一下，声音都一下子变了调：“江离，你……你干什么？”

江离没事人似的抽回手：“舒服的话就靠紧点。”

盛璞脸发烫，说不出话来。在他的想象里，听完自己又尴尬又失控的发言后，江离应该紧锁眉头，一言不发，用写满担心和欲言又止的眼神望着他，怎么这家伙的态度反而变得比以前还肆无忌惮起来了呢。

他正试图用自己已经快被江离的温度烧糊的脑子去分析这件怪事，江离突然开了口，像是闲聊：“盛哥，你知道我去年为什么回国吗？”

盛璞不知道他为什么聊起这个，但还是认真想了想：“哦，因为你想回联赛看看吧。”他不知道江离的复出是不是临时起意，但想起他为了INK跑前跑后的转会期，心想就算他没有复出，大概也会出于对这个项目的热爱，以其他的身份活跃在这一行。

“这是一个原因。”江离看向他的眼睛，平静道：“还有一个原因是……我想来找你。”

这句话让盛璞本就混乱的脑子一片空白。他下意识转过脸和江离对视，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想来找我？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江离笑了笑，“我一直留在原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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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你和你的十分辅助

盛璞仍然处于震惊状态，他呆呆地看着江离，感觉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天方夜谭。回国去见自己这个跟他不欢而散之后，一年里都没有任何联系的前任？这怎么可能会是江离做出来的事。

但是江离的语气又如此认真，听不出一点说谎的迹象。

他沉默了半晌，终于说：“但是在你回国之后，应该也没有和失忆前的我联系过吧？”

江离点了点头，他的脸色掠过一丝不自然：“我刚回国的时候，有认真想过要怎么才能比较自然地和你联系上。但是还没等我想好具体的计划，就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天晚上突然接到了你的电话，再然后，就是我跟你复述过的内容了。”

盛璞梦游般点点头，他又回想起失忆的第一天，当他打开卧室门发现西装革履的江离时，那份惊艳又诡异的感觉，禁不住问：“插播一个问题，我记得你说过，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是在凌晨，这个时间点，你来找我的时候为什么还穿着正装啊？这应该不至于是你计划里的一部分吧？”

江离轻咳一声，有点尴尬：“我第二天本来就需要穿正装……不过在我原本的计划里，确实想过这一条没错。”

猜测成真，盛璞满头黑线，他想象了一下江离在接到自己的电话之后火速换上正装，然后来到自己家门口的样子。

在兵荒马乱的这个晚上，他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怎么想到这一条的啊？”

“可能是因为有次全明星活动的时候，你说我穿正装特别好看。”江离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不好意思，“而且我构想的那几个会和你见面的场合，都比较正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