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少管我(70)
“你穿成这样别人以为我虐待你,”游时说,“换了就不打你,赶紧去。”
江应起身要去浴室换衣服,游时又突然拽住他,“在这换得了,我……我去一趟厕所。”
游时起来的时候动作有点古怪,脚还被椅子腿绊了下,江应上前扶住他,只是姿势不是太好,恰好扶住游时腰侧。
游时喉结下意识上下滚动一下,下面好像更硬了,几乎有点疼了。
江应站在原地,垂下眸子,扶过游时腰侧的手放松又抓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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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时在繁忙的训练中间抽了个时间回了一趟初中,公交车提醒“润德路站到了,请乘客从后门下车”的时候,他拿下盖在自己脸上遮光的帽子,从后门下车。
他已经三年没来过这里了,这里几乎没怎么变,校门口的小吃摊,卖着全国各地都卖的淀粉肠,炸串,门口的文具店老板躺在躺椅上晒太阳。
这里的老师对他都很不错,同学也很好,每个周还有江应来接他上下学。
他在这里度过了极其快乐的两年,不用思考自己放学之后去哪,家里有没有人,自己身上有没有钥匙。
也不用见到游玉书和乔清野,不会回想起来乔清野把衣服扔到自己脸上的那一刻。
但他还是一次都没回来过。
太过幸福的东西,游时是不敢去回看的。
班主任从大门口接他进学校,之后又领着他去办公室拿档案,两个人一路寒暄。
“当年,你可是我们这边的一把手,我们都等着你拿中考状元的。”班主任笑着说,“虽然后来中考时候学籍还是在这,但到底初三那年我没能教你,也挺遗憾的。”
“后来你去二高,我们几个老师都觉得挺心疼的,多好的一个苗子啊!”戴着眼镜的瘦小女人边找档案袋边说,“我们都知道你是遇上了什么事……”
游时从她手里接过档案,笑着打断她:“老师,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现在也挺好的,忙着学习和竞赛,高考不会和中考一样出什么差错了。”
“没能给咱们学校拿个中考状元回来,我也挺遗憾的。”游时又笑笑说。
当他笑着说出来的时候,游时忽然意识到,过去的大概真的过去了。
“竞赛没放弃啊。”班主任欣慰地看着他,拍拍他肩膀。
“差点就放弃了,”游时笑着说,“有个人千方百计地把我拽回来了。”
那个人千里迢迢地回来,死乞白赖地让他参加友谊赛,又先斩后奏地威胁他参加初赛。
不是他,游时自己走不到这里的。
“没放弃就好,没放弃就好。”班主任狠狠地拍了他肩膀两下,“其他人的看法都无所谓,就算是你父母的也无所谓,别让关心你的人失望。”
“嗯,”游时点点头,“这次不会赌气了。”
拿了档案,班主任送他出学校,临走的时候,班主任忽然叫住他,跟他说:“你当年走得太匆忙了,联系方式也没有,我知道你档案没有拿走,但是太忙了,档案又不太好找,一直搁置到现在。”
游时点点头,没说什么。
“有个人来学校找过你,说是你哥哥,我记得那个人,他来给你开过家长会。我当时一眼就看出来了,哪是你亲哥哥,明明自己也没多大,还来给你开家长会。”
“他看上去像刚下火车,门卫室还放着他的箱子。他问我你去哪了,我当时也不知道,只能先让他回去,说有消息给他打电话。他给我留了一张纸条,说如果你回来了,就交给你。”
班主任从兜里摸出来一张纸条,递给游时。
游时接过来,手指有点抖。
“他找到你了吗?”班主任仰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找到了,”游时开口,声音有点哑,又咳嗽了一声,重复说,“找到了。”
“找到了就好。”班主任点点头,冲他说,“走吧,就送到这里了。”
游时出了校门打开了那张漂流了两年,才终于到达他手里的纸条。
字体龙飞凤舞,看上去像匆匆写下的。
“游小时,我是江应。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看到这张纸条,但看到了给我打电话,电话号13971xxxxxxx,我等你。”
隔了两年,游时又拨了那个电话号码。
那个晴朗的下午,行人从他旁边匆匆而过,门口的小吃摊围了许多穿校服的学生,他站在初中母校门口,抬头看着天上的白云。
江应在长花街给小孩们上课,听到电话铃声出了门,看到被拨打的是139的号码时怔愣了一下。
晴朗的午后,他身后是长花街大团大团的鲜花,枝条从栅栏里伸出来。每一片花瓣,每一个叶子都好像吸满了阳光。天上白云悠悠飘过。
“喂?”
电话接通,游时听到江应的声音。
“应哥。”游时吊儿郎当地笑着喊了一声。
两个人开始莫名其妙地笑。
人去过的地方,做过的事,总会留下一些痕迹。
如今,游时终于抓住那两年里,江应在他生活里留下的痕迹了。
第43章 相交
江应其实回过江城很多次, 次数多到他自己都数不太清了。
晚上十点钟上火车,第二天早上九点钟下车,一个人出火车站, 在或晴或雨的天气里见证整座城市慢慢苏醒。
火车站从来都是人声鼎沸的,但他向来没人接。他始终打不通游时的电话, 他那时候还不知道那天的14个电话后是怎样的错过。
他先是去了游时家,被告知这家人已经搬走了, 搬去了哪没人知道。后来又去了游时的初中, 才知道游时匆匆忙忙地转学走了。
从初中学校出来那天,他站在学校门口, 久违地抽了一根烟。围在校门口的孩子奇怪地看着他, 小声地说“怪人”。门卫大叔喊了他一声, 让他带走自己的行李箱,提醒他不要在校门口抽烟。
站在茫茫人群里,周边是来来往往但陌生的人,夕阳的光晕将坠未坠地砸在人身上。
江应那个时候忽然觉得,自己和游时那一点点联系, 像风筝的线一样断掉了。
他拉着箱子漫无目的地颓废着往前走, 王翎一不知道在哪得到的消息, 匆匆忙忙来接他,看见他样子时吓了一跳。
江应像整个人失了魂, 慢慢走在人行道上,越往前走腿越软似的。
王翎一上前扶住他, 又急又怕:“我操, 怎么了?用不用上医院?”
江应弓着腰, 眼睛瞪着地面,一只手死死地攥住王翎一的袖子, 手上青筋暴露,只说了一句话:
“我找不到他了。”
他那天想起了很多,梦里全是游时,跟万花筒似的。
游时以为自己从来没进入过江应的圈子,其实他错了,江应生命里有太多关于游时的时刻了,他一刻都不敢忘,生怕自己忘了就再也记不起来了,那样的话,这样一个人就好像彻底消失在自己生命里了。
他和游时去解放公园里看鸽子,俩人蹲在地上跟卖鸽食的大爷讨价还价,大爷烦了说一块两块的东西还要讲价,直接送他们一袋。
最后省下来的钱俩人买了一个冰淇凌筒,分着吃完了。
公园里鸽子飞起,阳光照在白鸽翅膀上,圣洁又温柔。
江应偏头看他,他看见游时眼睛像星星一样,脸上露出欣喜又柔软的微笑,几乎是下意识的,游时去抓江应袖子,说:“应哥,你快看。”
俩人骑着自行车满江城撒欢,赶在夕阳坠落前上了轮渡,江面开阔无比,闪着粼粼的波光,珠宝一样。耳朵里面满是风声,船上所有人都在笑。那是黄金一样的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