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少管我(78)
“那去你家?”江应懒懒地说,“正好晚上给你补习。”
游时看着地面沉默了一会,他想起那条他始终没回复的消息。
【游玉书:你租房子了?】
【游玉书:什么时候带你爸爸去看看。】
现在回自己家太危险了,他不想碰上游玉书。
他抬头,看着江应:“回你家。”
“为什么?”江应问。
—
刚到江应家,游时不由分说地把他拽到床上,江应不想乖乖就范,两个人在床上来了一场华山论剑,被子和床单都皱了。
游时按着他肩膀把他按在床上,又要伸腿去压住江应的大腿,忽然听见江应喑哑的声音。
游时眼睛瞬间瞪大,眼底闪过惊讶和错愕。
他抬头,看见江应抬眸,刘海微微遮住他半只眼睛,眸子里的情绪看不清楚,只是用一种格外安静的眼神,沉沉地看着自己。
“别闹了,”江应用喑哑的声音说,“好,我睡觉。”
这场华山论剑最终以游时的胜利而结束,游时用被子把江应包成了个粽子,乳白色的被子盖在江应下巴处,游时做好这一切,直起腰,满意地点头:“睡觉,闭眼。”
看见江应闭上眼睛,他终于转回身,蹑手蹑脚地走回书桌前,打开电脑,去做下午的训练。
但做不进去,满脑子都是江应喑哑的声音,和看着自己的眼睛。
一句开玩笑的等级分低,就去刷十几个小时分数么?
他是傻子么?
游时心尖像被掐了一下,心底酸软一片。
江应就是傻子。
不是傻子会回江城一次又一次么?会呆呆坐在咖啡店等自己放学么?他就不怕等不到么?
游时感觉自己像摔进了棉花团里,明明生气又心疼,可浑身使不上力气。
江应这时睁开眼,看着坐在书桌前的他。
江应那个瞬间觉得自己大概会记这一刻记很久。
安静的午后,窗外爬着绿色的藤蔓,阳光透过叶子照到书桌前,斜斜地打在那个人脸上。外面是鸟叫,是午后行人的闲谈,时不时有一两声汽车的鸣笛,远远地传进来。
游时背对着他坐着,用食指小心翼翼地戳着键盘。
明明是冬天,可让人觉得暖洋洋的。
这种场景平淡得,让人觉得以前日日是如此,以后也应该日日是如此了。
游时总感觉有人在看自己,又回头,凉凉地扫了江应一眼:“再不睡觉把你揍晕过去!”
江应笑着,闭上了眼睛。
—
这天下午游时没再做新的题目,害怕劈里啪啦的键盘声吵醒江应,而是找了几道典型的例题看了看。
江应一觉睡到下午六点,睡醒,两个人一起出去吃了个饭,又给江奶奶带了晚饭。
江奶奶晚上去跳广场舞,他们两个就在屋里复习。
之前游时晚上的时间有一半分给文化课,有一半分给竞赛,最近因为复试在即,就全都变成了竞赛,睁眼也是做题,闭眼也是做题。
一直到晚上九点半,江奶奶跳完广场舞回来,游时才反应过来时间,坐在椅子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之后江应先去洗澡,游时听着水声放空了一会儿,打算起来继续,江奶奶絮絮叨叨地进了江应卧室,要找一个针线盒。
游时立刻站起来,对江奶奶说:“奶奶,我帮您找。”
江奶奶指了指立在墙边的书柜,说道:“小时啊,帮奶奶拿一下,就柜子最上面那个饼干盒子……”
游时踮起脚,试探性的指了一下:“这个么?”
“对,”江奶奶露出慈祥又欣慰的笑,“就是这个。你们这一辈人还是长得高,江应不会长了,你比他小,你还能再长长,你以后长得比他高。”
游时压不住嘴角的笑意,翘着尾巴把盒子拿下来,但太张扬的时候总会毛手毛脚的,柜子顶上江应的那个黑色的小盒子被他一起带下来,摔到地上。
那天他以为盒子上了锁,这时他才看清楚,盒子上的锁是坏的。
两人都惊愕地看着盒子坠落,游时想伸手去捞,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盒子砸到地板上,碰撞的声音又被浴室的水声掩盖,里面的东西撒落一地。
场面有一瞬间的寂静。
游时手里捧着那个江奶奶要的针线盒,不知所措地看着地上的东西。
“我……”游时耳朵瞬间红了,“我不是故意的。”
江奶奶叹口气,从他手中接过针线盒,责怪道:“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快捡起来。”
游时立刻蹲下身去捡东西。
写着代码语句的大白兔奶糖的糖纸、没喂完的鸽食、沾满泥水的游时初中时候的卷子……
还有27张,从北京到江城的火车票,硬座,十一个小时。
游时看懂了。
这盒子里装得全是江应的过往,过往里全是他自己。
糖纸上的句子是自己默的,鸽食是在解放公园和自己一起喂的,卷子是打架那天,江应后来回去一点点收回去的……
游时说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心情,他很高兴,高兴过后是极致的心疼。大脑一片空白,只机械地收拾着东西,每捡起一片就会想起很多事情。
阳光灿烂的江城,阴雨绵绵的江城……
江奶奶在他旁边蹲下来,陪他一起捡。
游时终于回过神,吸了吸鼻子,声音有点哑:“奶奶,你们在北京的时候,过得好吗?”
问完,他忽然想起来,这个问题自己问过江应了。
那时江应的回答是,很好。
江奶奶笑了,笑容有点无奈:“我过得挺好,有人照顾,有人给看病。小应,他过得不好,太辛苦。”
“照顾我,挣钱,回江城,连轴转,没有停下来的时候。我劝过他,说别回了,他说他在江城亏欠了人,总是要还的。”
“人这一辈子总归是有点放不下的东西的,奶奶我这辈子放不下的,是江应他爷爷,因缘际会,有些人缘分尽了就随随便便走散了,但是有些人不能,尽了也不能散,也要死死抓在手里。”
“奶奶……”游时小声喊了一声。
江奶奶摆摆手,继续说:“只是我没想到他才十八岁,他的放不下来的那么早。他没跟我说是谁,我也没问过是谁。后来我不再说这事了,就看着他两头跑。”
收拾完,江奶奶直起腰,抿了抿嘴唇说:“小时啊,麻烦你把盒子放回去吧,别让他看见。”
“嗯?”游时嗓子有点哑。
“他晚上睡不好,”江奶奶步履蹒跚地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慢慢说,“睡不着,就红着眼睛看着盒子里的东西,一坐一整晚。”
第48章 来救我
赵邮没见过游时这么疯过, 除了那次进步了将近120分的月考。或者说,这次比那次还要疯。
他已经连续三天没有见过游时了,即使两个人在一个学校一个班。
游时一进学校就径直前往机房, 打开电脑开始训练,他已经记不清楚这是他这段时间打的第几场训练赛了, 一打一整天,晚上回家再由江应一点一点给他复盘。
复盘是他一天中最轻松的时候, 也是他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候, 因为可以光明正大地看江应的脸。
窗外是依稀星光,窗内是两个并肩坐在一起的人, 江应在批游时的代码, 游时则偏头看他, 懒散笑说:“江应,你时哥厉不厉害?”
赵邮作为一个外行人看不出来游时到底是什么水平,但他看着游时在电脑前一坐一天还是有点担心,趁他回来拿书的时候忍不住回头:“时哥——”
游时背对着他,边往前走边摆摆手说:“知道了, 打完, 打完就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