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萌抹干眼泪走进玄关, 忽然转头问：“栗子, 你有偏深色的眼影吗？我眼睛有点发肿, 想打个底。我昨天晚上不小心把眼影盘摔了……”

栗迟昕脚下绊了个跟头：“……是什么给了你错觉，认为我会用眼影？？？”

当晚直播，关萌肿着眼睛打开了摄像头，弹幕纷纷问候——

【啊！宝贝眼睛怎么红红的！】

【乖萌，是不是被队长训了？】

【不哭不哭，哥哥抱抱！】

【死宅走开，姐姐举高高！】

关萌揉了揉眼睛，点进单排，娇俏的鼻音也没阻止她大嘴巴吐槽：“没有的事，我是被栗子酸哭了，真的，好酸！”

【因为和栗子争宠失败了吗？】

“谁和栗子争宠啊，小孩子才争呢，团宠就留给栗子，我们宠他一个就行了。”

栗迟昕专注地捡着装备，耳朵灵敏地不仅能捕捉到附近的枪声，对关萌的胡言乱语也是瞬间反驳：“欺负我生得浑圆吗？把肉团起来宠？小爷才不用人宠呢。”

“你可拉倒吧！”栗迟昕的厚脸皮让关萌忍不住爆出了东北家乡话，弹幕一串233飘过，她跳上车开始跑毒，一边开车一边抱怨：“你们就听他一天天瞎忽悠吧，栗子要是胖成球我把头送你们。知道我酸啥吗？我一直以为他布灵布灵的大眼睛是上了眼影才有的凹陷效果，我特么今天才知道那是自然的深浅层次！！！你说酸不酸？”

关萌气壮山河地吃柠檬，声音大得连牧野直播间都听得见，牧野忍俊不禁，侧脸打量了栗迟昕两眼，心底得意的不得了，是真的，纯天然，真好看。却还是一本正经地移开视线，把注意力放回游戏。

欢乐直播在关萌和栗迟昕互相瞎爆料中进行着，直到弹幕突然有人问起今天训练赛的事。

【你们知道今天ZB战队训练赛第一赢了DBQ吗？】

【卧槽真的假的？】

【真的，SZD战队的官博不是会总结每场训练赛的结果吗？可以看到的！】

一时间没有人关注直播，五个人的直播间都开始讨论起了训练赛的结果。

【我们小糊队这么牛批吗！！！】

【我膨胀了，积分赛算什么，我们的目标是PCPI啊！】

【我他妈吹爆野神！吹爆ZB！】

关萌刚从一局高度紧张的游戏中出来，松了一口气，抽空看了一眼弹幕，心里顿时沉了下来。她脸色不是很好，手紧紧攥着鼠标，抿着嘴面无表情地看着观众的交流。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真正懂了栗迟昕在前院和她说的话。她果真没有理解牧野，他的凶不是突如其来对她的针对，那不仅是在担心自己，更是担心全队的未来。

捧杀。一个备受瞩目的新战队在一丁点儿成绩都拿不出手的阶段，一个明明白白的训练赛结果足以让粉丝充满信心，也足以让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起来。

接下来的发展最可怕的就是无脑吹，无论是黑是粉，疯狂吹就完事儿了。赢了冠军队的新队，谁管你到底几斤几两，光这一句话挂在嘴上，就足以让战队被迫艹起黑马人设。这无异于将他们逼上一个可怕的境地，之后的比赛如果赢了，就会背负越来越多的压力，一旦输了比赛，面对他们的冷言冷语更不可想象。

牧野皱起眉头，看着讨论愈发火热的直播间，清了清嗓子：“反正你们也都习惯我怼粉，那我就直说了。你们要是真的愿意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被带节奏，我也拦不住。这些天直播，我家这群小崽子什么德性你们还不知道吗？我都不敢给他们画这么大饼，你们倒好了，听风就是雨。到时候栗子在直播间哭得梨花带雨你们忍心吗？”

“？？？为什么是我哭不是关萌哭？”栗迟昕满脸问号，骤然躺枪。

牧野眼皮都不抬：“都一样，叫你叫得顺。”

第二元老温笛这时候站了出来，六年了，牧野什么尿性他摸得清清楚楚，野神要唱红脸，他不唱白脸都不得行。“DBQ前天才从欧洲回来，时差都没倒过来就答应了训练赛，枇杷和童哥肯赏脸打一场，我们感激都来不及，东哥还说得空去隔壁战队串门送点慰问品呢。”

牧野轻哼一声：“偏偏有些人就想挑拨离间。”

温笛嘿嘿笑着，无视牧野继续说：“我们队小朋友都是新人，没有经验，我和野神都做好了一路摔跤的准备了，毕竟这不是野神一个人扛把AWM就能秒杀全场的游戏啊！要真的只有野神一个人，还不是所有队都把他按在地下摩擦？”

“……”温笛顿了一下，送了牧野一记飞眼，眼神里写满了“老子说话你别插嘴行不行”，回过头来继续瞎扯：“我们给自己定的小目标，就是争取在积分赛中拿到进全国邀请赛的名额，有名额就行，不强求。万一走了大运能打进线下赛……”

“那我们就争做职业选手里颜值最高的战队好了。”关萌插嘴道。

“嚯。”温笛乐了，“那希望栗子的美颜相机能提高一下我们的整体水平！”

栗迟昕：“……”

你们有完没完？

被牧野狠狠打了一剂预防针，再没有粉丝去在意ZB战队训练赛的结果，如果有人开始狂吹，也会有人认真地解释训练赛并不一定能代表实际水平。在紧张期待和自我安慰中，第一场由云海直播承办的积分赛很快就开始了。

由于各方面原因限制，三大积分赛都是线上进行，ZB战队在自己熟悉的训练室完成了为期一周的积分赛。成绩一如牧野所料，在所有参赛的队伍总积分排名中，ZB首战拿到了中等偏下的名次。

在解说看来，即使有牧野的光环，也并不能掩盖这个赛事经验差距过大的事实。栗迟昕和关萌都是头一回参加这种赛事，即使平时训练已经磨合得越来越好，可赛场上的磨合却是第一次。

高度的紧张和高度的压力往往会让他们不能像平时一样迅速作出应有的判断，导致细节上的处理失败被对手瞬间钻了空子。倒是赵焕宇的表现让人耳目一新，这个曾来自韩国强队的选手在最后一局比赛中，以自己稳定的心态和判断，将徘徊在死亡边缘的关萌拉回，甚至为栗迟昕做出了完美的掩护，以至于全队能够以满编状态杀进决赛圈，夺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

粉丝也好路人也好，有人失望，有人乐观。然而结束比赛，牧野没有多说什么，和教练对视了一眼，给每个人都泡了杯牛奶，吩咐他们：卸载社交软件，关机，睡觉。

躺在床上，栗迟昕辗转反侧，时不时还坐起来，静止发呆片刻，继续躺下在床上打滚。

“你到底睡不睡？”牧野在栗迟昕第十二次爬起来的时候出声问道。

栗迟昕”啊“地发泄着，掀起被子一头闷进去，声音隐隐约约地从里面传出来：“为什么！睡不着啊！”

牧野叹了口气，起身走过去，在栗迟昕的床上坐下，从被窝里扒出一颗写满了焦躁不安的脑袋。他静静望着栗迟昕委屈的眼睛，放低了声音：“你怎么和我一模一样？”

栗迟昕呆呆地望着他，只是一秒就反应过来牧野的意思。仍然蒙在鼓里的牧野自顾自地说：“我第一次比赛的时候，也没多好的成绩，输了，还差点哭了。”

“我知道。”栗迟昕点头，你那不是差点哭了，是真的哭了，以为我听不出来似的。

“你知道什么？”牧野嗤笑，“我们似乎都以为自己能成为救世主，横空出世，可实际上呢？没有一个人一步跨上云端的。”

见栗迟昕不说话，牧野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这都是必不可少的经历，没有尝过失败滋味的人，是不会珍惜成功的。没有人第一次参加比赛不会紧张的，等到你第一次去线下参加比赛更是如此，欢呼声就在耳边，而你眼里只能有队友、对手和胜利。况且抗压能力是需要在比赛中一次次锻炼出来的，平时训练没办法真正模拟成比赛的心态，发挥也肯定不一样。我这么说，委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