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番外(11)

作者:认知失常 阅读记录

其中有位短发的女生幸灾乐祸地问D小姐:“原学弟他这是怎么了?”

我想“插嘴”用文字解说一番,却碍于D小姐那一身怒气过于蛮横,也只敢坐在店里的高脚凳上喝我的饮料。

“他咬舌头了。”

D小姐用鼻孔喷气的动作真的非常不雅观,如果“舌”还能正常活动,我大概会隐晦地告诉她,不要做这样的动作。可惜现在的“舌”正处于创伤后的应激状态中,我只能将D小姐现在粗鲁的形象画下来,偷偷展示给她看。

那位短发的女生,我此行的目标之一B小姐,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实的笑容。

——

我下晚班回到家时,周合仍旧在处理文件。

他总是有着做不完的工作,我最近喜欢将那些文件当成是备课材料,用以提纯他对于“做人”的狂热。

“你回来迟了。”

我依靠着触觉的感应将凉粉放在桌上,推到他的面前。

我不知道周合说话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想来也是跟之前一样平淡的。

“眼”在一个小时前就罢了工,繁重的工作让它过度疲劳,以至于面对最喜欢的人时,它都没办法从黑暗中醒来;“耳”在受过惊吓后,开始频繁地给我传递“虫”的心跳声——那几乎就是黑暗中最为吵嚷的杂音,如今碰到了能够依靠的,倒是安生了许多。

假使“虫”的心理素质跟宿主挂钩,它们约莫能算得了我的真传?

我脑子里转着乱七八糟的想法,在周合的指责下摊开双手,以示无辜。

“……”

周合终于明白跟一个又“哑”又“瞎”的人讨论早出晚归有多么不合理,他深吸了口气,将过于低沉的声音提了上来,说道:“既然平安回来了,那就赶快去洗漱吧,明天早上你还有课,到时候够费你的精力的。”

他是故意的。

这下就连安生的“耳”都开始表示不满了。

周合的声音被扭曲变形,混在“虫”的“心跳声”里一起传到了我的脑中,活像是什么搞笑片的背景音乐。

也不知道周合是否知道这回事。我在这“喜庆”的音乐里走进了浴室。

他可能不清楚细节,但大致上应该全部了解的吧。

就像他知道我咬伤了“舌”一样。

如此说来尚有些好笑,现下,我对于寄宿在我身体上的客人们的威慑,并非来源于我得到了什么超能力,狐假虎威或许是一部分因素,但更多的却是因为我咬断了“舌”。

——

那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夜晚,我刚刚通过了店长的考核,成为了凉粉店的一名临时工。

我端着兼职工作的第一份附加奖励——一碗冰凉粉,在回家的路上,初次体验到了“虫”寄生他人时的感受。

彼时,我刚习惯了“眼”在离开周合后时常有的任性操作,能够在其他器官的辅助下进行更大范围的活动,并借此从周合那得到了可以独自外出,到学校周边区域转转的权力。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得上志得意满。

而便在这般志得意满中,“舌”突然发难了。

受害者是我的同桌之一,一位在班级上充当调和剂并兼任吐槽役的男生。

不过是打个招呼的时间,“舌”在我张口的刹那弹射了出去,“眼”颇为恶意地恢复了正常视觉。同桌那张笑意未尽的脸就清晰地出现在了我的世界里,与之一并的是他瞬间缩紧的瞳孔,还有那细长而灵活、由血肉构成的长蛇。

它从我的口腔中伸出,姿态优雅地游在空中,浓厚的贪欲转瞬燎原,仿佛能将我的理智燃烧殆尽。

真是恶心。

后街的行人来往谈笑,一如之前。没人观察到我们的异常。

“原——”同桌的双眼里向来是填充着虚假的欢笑的,如今却被真实的恐惧所淹没,配着煞白的脸色,活像电视剧里的僵尸。

他被吓到钉在了原地。

我被那真实吸引着向前走了两步。

他的脸庞便越发僵硬。

然后,我就看到了一种怪异的喜悦从他满溢着恐惧的双眼里涌了出来。

那喜悦并非因为见到新奇之物的,而是对无法避免的灾厄的,是在知道自己绝无生还的可能之后诞生的。

如此怪异,如此扭曲,真诚得让人作呕。

我突然就意识到了一件事:“被寄生”或许不算无妄之灾。

他没有落荒而逃,或者说,他心里潜藏的某种渴望促使他停留了下来。

“原……原声同学,好……好巧啊!”他脸上的惊恐还未散去,笑意如蛆虫般爬了上来,扭曲的表情像浮在脸上的面具。

我咬断了“舌”。

那宛如细龙游在空中的“寄生虫”跌落在地,逐渐萎缩,最后变成了正常人类的“舌”的大小,腥味在一瞬间侵占了我的口腔。

在不能观察到后续情况的遗憾中,我凭借着“眼”崩溃之前给我留下的画面摸索到了“舌”,将它封入了手里装着凉粉的一次性餐盒里。

它还在颤抖着,像一条饱含生机的活物,抽搐、扭动、颤抖,一如人类般恐惧着。

便是“虫”这样奇怪的寄生生物,也会像人一样欺软怕硬。

而那恐惧究竟属于谁呢?

第12章 结识

我在某一瞬间有幻想过,自己被寄生时是否也遭遇过如同桌这般情况,虽然那相似的画面单是浮现在我脑中,就已经让我恶心到咽不下饭。

可惜我没能在记忆中找出任何端倪来。在被寄生之前,我不过是一条被母亲用名为“应该”的项圈圈住脖颈的狗,一条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家畜。

周合替我收拾了剩下的烂摊子。

我不知道他在一旁看了多久。他的出现并没有让我身上的“虫”得到半分的安稳,反而加剧了它们的恐惧,这让我有些索然。

他无疑旁观了全程。

我作为他的工具,显然比起寄宿在我身体里的“虫”更加重要。

预料到的事实早被证实过,我对此没有任何想法。

当我再回到课堂上,我再次见到了我的同桌。他又变成了那个用浮夸的表情塞满面部的人,会挂着讨好意味的笑容,对每一个看到他的人说诸如“呀,一夜不见,真是想念”的话,还就我“咬伤了舌头而不能说话”这件事嘘寒问暖了几番。

至于有多想念我,大概是“舌”不愿思考的事情了。

此后,“舌”便患了病。

我是不懂“虫”是否真的会得病的,问周合,周合也只会说是我这个不靠谱的大人吓坏了小孩子,让它们有了心理阴影。

只是从“舌”被咬断的那一天起,就变得沉默起来。它会不自觉地颤抖,偶尔抽搐着变换一下形态,那也仅是极短一瞬间,然后便像是被野兽盯上地动物一样飞快窜了回去。

虽然在几天之后,那块被我咬断的部位长成了原来的模样,但是疼痛似乎残留在了它的身体中,偶尔间歇性地发作几次,都让我觉得似乎做了什么很对不起良心的坏事。

但仅是如此,便真觉得它患了什么心理疾病,才是愚蠢的事情。就连那徘徊不去的“断舌之痛”,说不定也只是如拖人下水般的报复呢?

总之,从那一天起,“虫”便安分了起来。除了“眼”过于脆弱,经常失控之外,其他和我生活在同一个躯壳中的邻居逐渐懂得了和平共处、友好合作的意思。

——

“和想要见到的人说上话了吗?”

“还没有,”我一面回想着B小姐的笑声,一面将手里的毛巾递到周合面前,示意让这位饲主尽尽职责,说道:“大概很快就能聊上两句了。”

“饲主,你知道人为什么会对不合理的事情产生好奇心吗?”

周合拿过毛巾,干燥而柔软的毛绒面料覆盖在了我的头顶,他的声音比我头顶的毛巾还要轻盈,轻盈柔软到让人思想断片,而断片的空白之处,就是极致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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