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番外(26)

作者:认知失常 阅读记录

他们如此说着,话题已经从学业上转移到了家里长短,讲起过年回家后可能出现的遭遇来。有说难以应付的三姑六婆的,有谈专/制严苛的父母长辈的,有聊难缠讨嫌的兄弟姐妹的,虽然都是埋怨,实际上都没有超过套路的范畴,看起来像是在互诉苦衷,但也没有一个人真将家里的苦楚都说出来。从这方面来讲,他们确实比我这种步入社会的人更讲究一些。

虽然都好面子,大人和学生的程度和角度都还是有许多差异。

学习委员站在人群之外看着我,似乎想对我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过来。她今天没有坐在过去常坐的位置上,我的同座也早早地请了假。“耳”颇为贴心地改变了信息传递的顺序,给我营造了一个与之前仿佛的环境。

光想想就觉得有些矫情过头了。可我还是没有拒绝。

——

“你好。是原声同学吧。”

“打扰了,今天晚上能来B栋教学楼509号教室一趟吗?”

“我知道了你的秘密。”

“如果不想让你一直隐藏的东西暴露出去,晚上来B-509。”

——

这是我收到的第一条来自非机器之手的短信。虽然发信人一栏上跟那些机器统一发的垃圾短信一样是一串未知的号码,且不论内容如何,我还是有点高兴的。

我进入这个班级时就同班上的大部分同学交换了手机号码,但是对于普遍已经习惯了用通信软件的年轻人来说,发短信依旧是一件很少有的事情。其实就连我母亲那一辈的人,现在都习惯了使用通讯软件,或是视频电话,或是语音通讯,或是文字交流,方便是其一,便宜又是其一。

被虫寄生之前,我也是遵循着这样的潮流的人。

但是短信和通信软件的消息在人心中的分量还是有差别的,就如同手机电话和视频对话,无需多说,自然是前者更为重要且正式。

于是,收到了这条指向明确的短信的我也深切感受到了被人正视且重视的体验。

这是应该高兴的吧。就像故事里有名有姓的人那样,终于被看到了。因为被看到了,于是就会像主角那样被威胁,或者像配角那样被杀掉,这就是值得高兴的。

我兴高采烈地同周合打电话说明了情况。

“因为收到了陌生人的邀请,我今天晚上不回家吃饭了。”

电话的另一头,周合的声音有些模糊,听不清楚喜怒:“陌生人?”

我解释道:“是装作陌生人的朋友。因为碰到了好事,想分享喜悦吧。”

“那晚上还需要留灯吗?”他声音放软了些许,现在我能听出里面威胁的味道了。

“会在你追完肥皂剧前回家的,不用刻意留啦。”

那种奇特的兴奋宛如藤蔓一样缠绕上我心脏。

我快呼吸不过来了。

——

“不要以为这是恶作剧,不要以为不回消息,你就能逃避过去。原声,我知道你看到这些信息了。”

“我正在看着你,我知道你的秘密。”

——

“叮”,手机又发出了收到短信的提示音,我才反应过来我一直忘了回信。

屏幕有些过暗了。

以至于我那张平静过头到惹人生厌得脸都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中。

我有什么秘密会害怕被人知道呢?

我虚假的身份,我被“虫”寄生的事实,还是我正在谋划的关于A小姐的事情?

这位幸运的侦探究竟发现了什么?

我如此想着,在短信的写信栏打下了几行回复。

——

“……”

“我知道了。”

“不要威胁我,这没有意义。”

“晚上我会去B-509。”

第29章 同桌

29.

B栋教学楼是独立的实验楼,坐落在学校内西南一角,和学校的美术室相隔不远,都属于偏僻的地方。

因为晚上不会有学生来,路边街灯都不常开,在这样无星无月的夜里,便只有阴森和悄寂互相为伴。

我路过这一带许多次,倒是头一回正眼看它。

成片的黑暗吞没了一切,只剩最高层的窗户里透出的一点暖黄色的灯光。它孤零地飘摇在黑暗中,微弱而渺小——宛如烛光?不,与其说是烛光,不如说是火柴被划燃后烧尽的余薪上的一抹红光吧。

短信提示音再次响起。

“我在B—509等你。”

简直算是热情地款待了。

被充作杂物间的屋子被收拾得相当妥帖,器材工具都摆放得当,便是那些用作遮光避尘的布罩都看起来相当清爽。

我上楼时只感觉这块地方着实偏僻,可能是学校不重视理工科的缘故,实验楼里不仅拐角处都是灰尘,就连扶手也不甚干净。可是现在走到了最后一间教室,我心里竟然冒出了“是否要换下鞋子”,或者是“找什么工具来清理一下脚底的灰尘”的想法。

这样接到邀请,踏足他人的“秘密基地”,我还是会感到受宠若惊的。

而邀请我的人,就坐在屋子的正中间。他前面是写满课题的黑板,手下是翻到一半的作业。给我发信息的那只手机屏幕朝下被丢在一边,竟给人一种备受冷落的感觉来。

几乎看不出短信里的急迫啊。

他是如此全神贯注,可能只要一眼就能让其他人把“规矩”、“刻板”这类标签加在他头上吧。

可“规矩”的人怎么会将杂物间当成避风港,而“刻板”的人又怎么会在请假之后还在这种地方来?

我见他一时半会儿没有停笔的意思,便心怀着弄脏了地面的愧疚,直接走进去坐了下来。

黑板上的题目都是授课老师划的重点,而他写的题目大概也是考试核心相关。

——我的同桌,在几个月前险些被“舌”寄生的人类。于前天向辅导员请了病假,成了班级其他同学口中靠运气避过了磨难的“幸运儿”。

应该快写完了。

我能听到笔尖透过纸张和桌子摩擦发出一阵阵悲鸣,嘈杂而混乱,尖锐而残忍,如果是在外面的寒风中,在冰冷的黑夜里,必然会让闻者惊心。

然而这是发生在室内的。有着浅橘色的灯光,有着安稳的环境,被一种难以描述潮湿的温暖充斥着的房间里。

是发生在这样的地方的话,就会成为“故意卡着脖子怪模怪样”的玩笑了。

于此我必须做一个公正的评价:这个房间宛如一盒变质膨胀的罐头。

而那发生了某种化学反应的食物,还犹有不觉地挤压着自己霉烂变质的那一部分,企图让自己变成原来新鲜的模样。

很显然,他已经连现状都难以维持了。

同桌逼着自己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才履行主人的职责,说出了第一句开场白。

“就连怪物也会被谎言威胁——会害怕暴露身份吗?”

我讨厌这句质问。

他显然不需要我的答案。他虽然看着我,却好似沉浸在了某种滑稽可笑的现实中,语调愈发冷漠尖锐,带着点深恶痛绝的意味来:“连怪物也会害怕这种东西啊。”

“那些人也是这样吗?”他猛地扭过头,眼珠鼓起,“那些据说是患上了传染病的人,也都变成了这种东西吗?”

看来他已经在某只“虫”身上得到了实践。

可即便获得了一次或者几次成功,都没能让他建立起应有的自信。

真可怜啊。

屋外的影子摇晃了两下,我就忍不住让心里那由于得到了“施展同情的机会”而产生的高兴流于表面。

这种场合借用推理社的话来说,应当就是:发现秘密就能得到奖励,揭露真相就能拥有名誉。

于是我问他:“你想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这就是你本来的面目吧!”

同桌瞪着我,语气中的憎恶越发尖锐,感情深处隐隐透露出几丝兴奋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就是你本来的面目啊——在这方面,没有谁能在这方面比过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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