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番外(33)

作者:认知失常 阅读记录

我看着A小姐紧握成拳的双手,更接近了她几分。

“你需要鼓励的话,我现在就能够告诉你,你做得糟糕透了。”

“你知道有更好的办法,你也知道如何弥补,但是你选择了最坏的那条道路。翟学姐,你做得糟糕透了。”

“你本来是可以拯救所有人的,那些像你求救的人,那些渴望活下去的人,是你杀了他们。”

身体里的“虫”因为过于靠近而躁动起来,它们挣扎着,将哀求传送入我的脑中,一波又一波的情绪信息如同浪潮般,好似能将我淹没。而在此之外的,是从未有过的危机感——从四面八方涌来、把我团团围住的、属于A小姐的恶意。

目标明确、极富针对性的恶意。

“不,不是这样……”

“我没办法控制‘它’,我阻止不了‘它’。”

“不是我……”

她浑身颤抖着,退到了窗户边缘,猛地伸长了脖子。

“是你!”

“是你杀了小鱼……”

一截怪异的骨骼从她的胸腔窜出,直接撕裂了她的衣物——那条带在她脖子上的,颇有B小姐穿着风格的红色围巾因此染上了血迹。

它贯穿了我的心脏。

比此前来自下颌的“骨”的攻击更加猛烈,更加快速,更加坚决。

“眼”仍旧可以活动,我能看到A小姐胸腔里面不断蠕动的东西,从那截宛如昆虫的节肢源头,看到里面挤成一团的东西。它们推嚷着,被无形的东西封存在了A小姐那脆弱的躯壳之中。

A小姐紧靠着窗户,两节骨刺从她后颈伸出,将她整个人撑了起来,才令她不至于跌出去,或者坐在地上。

“是你!”

“你杀了小鱼,是你害死了她,你毁了这一切。我要为她报仇!”

捧着她头颅的蹼状骨骼微微舒展,便又有数根“骨”刺出,贯穿了我的身体。脏器被它们捣烂,大量的血液上涌至咽喉。

到了这一步,应当仔细描述一下疼痛感吧。

——我对此毫无感触。

我能通过“眼”看到滚落到地面的右手,也清楚地感受到了腿部,乃至胸腔被撕开的痛楚。作为和“虫”共感的人,我同它们感受到的并无差别。

它不比我之前的游戏更加刺激,便是身上的“虫”也因此有了几分冷静。

失去了肢体的支撑,头颅就跌落到了地上,视野随之摇晃,呈现的景象也像蒙了一层红色的滤镜一般愈发扭曲。

到了这一步,我应当是看不见的,我却依旧能够看到A小姐风衣的一角,我应当是听不见的,我却依然能够听到下面传来的惊呼和尖叫,视觉、听觉,乃至部分触觉,它们都以某种方式存在着。一如还未死亡,仍然处于思考状态的我。

A小姐摇摇晃晃地走到我的面前,用骨刺将我的头颅挑了起来。

“是你啊!怪物。”

“都是你这样的怪物,才让事情走到这种局面的。”

视野被鲜血的颜色所淹没,直到完全归于黑暗,我依旧能听到A小姐的声音。

“阿礼会原谅我的。我杀死了主谋,阿礼就会原谅我的我过失的。”

“对,是这样。我会去找阿清忏悔,我会去向她赎罪。

——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东西来破坏我的生活。”

“不论是它,是你,还是周老师!我不会让你们来破坏我和阿礼的生活!”

“所以请你去死吧!”

应该被切成两半了吧。

如果用人类的标准来衡量,那我早就应该死去多时。

可我现在还活着。

活着,且能体会到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的“虫”们所经历的痛苦。这并不比我们之前的游戏更加血腥,即使头颅被掰碎,“脑”被捣烂丢尽垃圾桶里面,四肢躯干被分解成了数块,“眼”因为靠近楼梯口,已经随着惯性跌下了一层又一层的台阶。

仅是如此而已。

我依旧无法得到想要的东西。不论是之前,还是现在,屡次濒临死亡,总是处于疼痛之中,我都无法感受那些东西

——那些人口里说着的、笔下写着的,那些耿耿于怀、难以忘记的事物。

不存在怨恨,不存在遗憾,也不存在解脱。

我是在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东西的呢?

(好像有点重口)

第38章 矛盾

38.

“虫”的再生能力是我测试过的东西。

通过各种手段,不论是水火风电,还是锐器声波,直到它们的同类出现之后,我还去特地尝试过那种被吞噬的感觉——虽然远不及A小姐所带来的伤害强大。

起初它们的愤怒还能压倒恐惧,而到了后面,愤怒被时间消磨干净,只剩下害怕,它们温顺的一面便展露了出来,它们开始习惯并接受痛苦,开始自发地完善自己的能力,学会了如何在面对危险时改变自身弱点的位置,学会利用自身的特点来想方设法地迷惑敌人,学会割舍掉不必要的东西来维持生命,并开始在此之中寻找能够偷闲的机会。

对于这种顽强的生命力,我是不吝于赞扬的。

它们在疼痛的阴影里成了“生存”的奴隶,并因此得到了超乎想象成长。

正是因此,即便被A小姐撕裂成了碎块,它们都还活着。

A小姐完全离开“虫”的感知范围的时候,我的脑组织已经恢复到正常的模样,它们——那些被撕裂的血肉和骨骼一拥而上,拼凑起被A小姐弄裂的颅骨,又将脑塞入其中,连接上脊椎,催生出新鲜的肉芽组织填补由于碎骨碎肉的损耗而产生的空隙,接着调整细胞代谢,把无关的杂质尽数排出。

整个过程说不上多完美,但也十分流畅。如“耳”这般务实又大胆的,向我分享了劫后逃生的喜悦,“舌”甚至回味了番前日吃掉的那截“骨”的口感,“壳”颇为得意地展示了自己重新塑造的外形,这番快乐感染了每一个参与者,它如同病毒般扩散开来,迅速充盈了我的身体。

“虫“们将盲目和崇拜递到我的面前,仿佛忘了过去的痛苦似的。与之一并的,还有潜藏在喜悦之中,连他们自己都无法察觉到了的野心。

那是在发现敌对的庞然大物并非无懈可击,且在交战中反客为主后获得利益之后产生的,企图在对方身上撕扯下更多的肉,或者将其完整地解剖拆分、吞吃入腹的想望。

明明是被A小姐肢解屠杀了一番,却好似打了什么胜仗。

直至周合到来,它们才堪堪从这种迷幻的喜悦中清醒。

——应当算大冬天里被泼了一盆冷水,热情连同希望一起被浇灭那种吧。

彼时我正对着窗户玻璃上的倒影校准五官的位置,由于寄宿在同一具躯壳内的“虫”之间神秘的联系性,“眼”在离开我的身体后,仍然能够向我传输视觉信号。我的视角偶尔还会在左眼和右眼之间来回跳动,后者已经顺着楼梯滚到了教学楼的门口。

我便是通过它知道了周合来到的事情。

真是过分啊。

“眼”总是那么喜欢它这位同族的长辈,它在看到周合的一瞬间,就邀宠或者撒娇的孩子那样冲了过去。那毫不掩饰的、可以压倒理智的兴奋夸张到了极点,竟让我差点产生了一种狗也可以全身心地依赖主人的错觉。

然后,那只滚落到楼梯下的右眼被一脚踩爆了。

只给我留下一片涨血的鲜红和挤压的疼痛。

“耳”能听到他富有节奏感的脚步声,那是刻意让我听见的,一步又一步,是在人的听力感知范围内的声音。

那些在我脑中“畅所欲言”的住户们,则随着脚步声的接近而沉默下来,随之蔓延的还有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绝望。

它们仿佛碰到了什么比A小姐代表的“蚁后”更加可怕,更加残酷,更加难以理解的东西。

我当庆幸自己长期的教育并非一无所获吧,就算遭遇了这种事情,构成我现在身体的“虫”也没有完全失去理性,让好不容易拼接出来的身体重新变成一摊烂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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