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撑着最后的精神，傅年翻过身，朝着港口大门方向，蠕动着身体慢慢爬去。他身后，拖行了一条长长的血痕，但又很快被雨水冲散。

濮致一手握卷成拳头，眼睛深处闪过一丝悲悯。

事到如今，你能逃到哪里去呢？

如果……如果组长不在这里，我会让你死个痛快。

你是无辜的，只是不幸地被他看上罢了。所以，就算不是你，也会是别人。

看着缓慢爬动的人，雨水下，一身暴戾的贺沉表情阴鸷——就算要死，也要继续逃走？很好，我让你再也爬不动。

他走上前，一脚踩到傅年的背上。被踩中的人，无力地挣扎了一下，被鲜血糊住的眼睛看着前方，绝望地伸出手。

贺沉手中枪口对准了他右腿，傅年听到，子弹上膛声音响起。当他扣动扳机那一刻，有人影而来，拳头带着凌厉的杀气送出，其人速度之快，让濮致一没能反应过来。而贺沉，脑袋被击中，人闷哼飞了出去。

当濮致一反应过来时，背后寒光闪过，匕首在他身后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戴着老虎大王面具的人，向他割喉时，他迅速退步避开，退到被打得不省人事的贺沉身边，之后带着人，跳进大海里。

在跳下去之时，他看到那个西装男人一身凛然的气势，布满了杀气。而那寒冽双眼，看着他们如在看死人般。

对方强烈恐怖的杀意，让他那瞬间动弹不得——会死，如果他没反应过来带着组长跳海，一定会死。

“噗通”一声，两人落进了海里。

娄崇显把伤痕累累的人小心翼翼翻过来，然后脱下西装外套覆在他身上。当他抱起人时，因重伤无法言语的傅年，涌出泪水。

“对不起，我来晚了。放心吧，他们没事。”娄崇显低声温柔说。

傅年终于安心地闭上眼睛，手垂落了下去。

小彥頁烝哩& “大王”拎起小兜，随便敲开一户人家把人扔进去，然后跟着娄崇显一起离开。

市里某家私人医院，傅年被放在急救床，先是去拍了全身的CT，之后戴上氧气罩，快速送去急救室，进行手术和抢救。赶过来的高阳四人，看到了浑身是血的人，傅司禄当场崩溃大哭。

“小叔，呜呜呜……小叔你醒醒……呜呜呜……你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啊……呜呜呜呜……”

“小叔……呜呜呜呜……”双喜受不了地默默流泪，褚皇明抱住他轻声安慰。

“哇呜呜呜……哇呜呜呜……”小阿福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哭得双眼红肿，嗓音沙哑。娄崇显抱起他，不知该怎么安慰，只能由着人哭个不停。

“该死的！”高阳一拳打在墙上，双眼发红，咬牙切齿，心中愤恨。

直到医生出现，说保持安静，司禄和双喜才强行控制声音，但依旧抽噎不停，泪流不止。娄崇显把小阿福交给跟过来的女仆，让她抱着出去安慰。抢救室外的楼道里，才安静下来。

女仆再次抱小娃娃进来时，他已停止哭泣，并挣扎下地跑到姐姐身边，双喜把他抱进怀里。

娄崇显摸出一包烟，发现烟条被雨水浸湿，褚皇明递过一支烟，他接过把湿掉的烟收回口袋，两人离开去抽烟处。

“傅年做了周全的计划，为什么还会出事？”褚皇明眉头紧锁。

“他偏离了自己的计划，想要在第二个狙击点杀掉贺沉。”把烟点燃，娄崇显深吸一口，才压下那股强烈的杀意和躁意。

“他失控了？”褚皇明问。

“是的。”娄崇显道。如果傅年没有恋战，按照原来的计划，在暴露自身狙击点后，立刻离开到下一个狙击点。就算前面没能把人杀掉，到了第五个狙击点，不出意外，以他的精准的狙击枪法，能干掉对方。就算死不成，他也会出现，和他一起宰掉贺沉，但他没等到人。而傅年在第二个狙击点，他暴露了自己，却还想要利用对那里的熟悉情况，与对方周旋，将其杀害，可事情却恰好相反，他一下从猎人变成了猎物。

迟迟不见人来，在意识到事情不对时，便顺着第四个狙击点找过去，直到那个小孩的求救声传来。可当他赶到时，傅年已身负重伤，差点死在对方手里。

“这也是我的失误。”娄崇显语气冷淡，却莫名让人寒颤。

褚皇明看到了他眼里可怖的血意。伤了傅年的人，恐怕走不出这座城市了。

傅年抢救手术一个多小时，外面雨水依旧下不停。庄起打着伞提着袋子来到医院。里面，有傅年和娄崇显的衣服。

娄崇显换掉那身湿漉漉的西装，女仆收好后，送出去干洗。

小阿福在双喜怀里睡着；司禄手指绞在一起，沉默不语地等待；高阳表情阴阴恻，脑子不知在想着什么。

直到急救室门上亮起绿灯，傅年被推了出来。

躺在急救床上的人，手臂插着针头输血，脑袋和腿上缠着绷带，脸上戴着氧气罩，手指夹着血氧监测仪，身上贴着电极线，下体插着输尿管。

众人围上前。

“小叔……”看着傅年一副苍白又脆弱的模样，司禄眼睛再次盈满痛苦的泪水。

双喜抱着睡着的阿福，难受得几乎喘不过气。

高阳沉默地看着，一言不发。

娄崇显跟着手术医生，去办公室了解术后情况，其他人则跟着护士去单人病房。进了病房，傅年被抬上床，护士叮嘱如果病人有情况，及时摁床头上的呼叫。

办公室里，手术医生给出手术报告。

傅年身上失血过多，现在陷入昏迷状态，几天内能醒。其身上两处枪伤，一处在肩头，一处在左腿上，那两颗子弹，已取出缝合伤口上药，索性不是要害。而头上受严重撞击，但没伤到骨头，大脑也没有出血，但会有脑震荡后遗症，人会头晕、呕吐、失眠、耳鸣等症状，这个后遗症会在几周内消失。他体内脏器没有破裂，但会因为外伤原因，会有发热症状……总的来说，人没有生命危险，但腿上的枪伤，会使他用二十来天到一个月的拐杖，未来有可能留有后遗症……治疗药物，护士会每天送过去……

听完了傅年的身体报告，娄崇显拿起检查报告离开回病房。

第25章 审讯

病房里，傅司禄几人陪在病床边。醒过来的小娃娃，悄悄地抓住傅年的一根手指，小声叫“小叔叔”。

娄崇显把高阳、司禄叫出来，告诉他们，晚上会安排四人回娄家老宅居住，直到傅年身体好为止。

“不行，我要陪着小叔。”司禄哑着声音摇头拒绝。

“那些人，是不是还活着？”高阳则问。

“是的。但对方损兵折将，并重伤在身，短时间内不会再出现。而这里是私人医院，我会安排员暗中保护，娄家里也一样。所以，两边的安全不会有问题……至于司禄你，人的精神力有限，你要不想让傅年担心，就照顾好自己。”

司禄抿嘴。

“好的。”高阳点头，听从安排。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他答应过，要照顾好他们三人，就一定会办到。

中午，庄起去外面打外卖，病房里，除了小娃娃吃了点，其他人都没动口。

下午五点，庄起把冷掉的饭菜扔掉，在饭店里重新买热饭进来。司禄和双喜没胃口，但在高阳严厉的话下，还是把饭菜吃掉。

端着碗，小娃娃用手抓起一块粉蒸排骨递到病床上：“小叔叔，吃饭饭。”但傅年一动不动，他便把排骨装进口袋里留给小叔叔，等他醒了一起吃。

吃过饭，又陪床到晚上八点，娄家老宅的管家俞四，开车来接人。

站在病床边，司禄依依不舍，人红着眼睛轻声说：“小叔，我们回去休息了，明天再来看你。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好好道了晚安，四人才跟着俞四离开。

在他们走后，房间里只剩下娄崇显、庄起和褚皇明陪着。留了一会，褚皇明回去处理事情，庄起去附近酒店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