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出门，前往了康斯坦丁大教堂。

巴洛克风格的纯白建筑群，造型豪华而又浮夸，这是洛克斯帝国西北地区最大的教堂。

战时没有遭到任何破坏，说起来这都是乔伊斯的功劳。

下车后我没有直奔教堂，而是顺着黑色铁艺栏杆做的围墙款步而行，栏杆上粉白的小蔷薇开的正盛。

“温德尔先生，有人在跟踪我们。”卡尔文的哨兵属性几乎完全觉醒。

我依旧不疾不徐地走着，小蔷薇开的太美好了，心情不错遂问道：“有几个。”

“嗯……”卡尔文皱起眉头，又有所顾忌不敢四处张望，“我出门时注射向导素用来平衡五感了……我不知道。”

“哨兵生来就是战斗机器。”

这是乔伊斯曾经对我说过的话。

“可我不是。”卡尔文连忙否定道，“谁知道怎么就分化成了见鬼的哨兵属性。”

他一直在用向导素来粉饰过于敏锐的五感，打心底里否认自己的哨兵身份。

“你跟以前的我很像。”

我停在一朵小蔷薇前，透过铁艺栏杆的缝隙向隔壁看，教堂旁边是康斯坦丁区的白塔，也是哨向学校的所在。

我和乔伊斯都是在那里毕业的。

乔伊斯·菲尔德是大我三届的学长，他本已毕业可在对外作战中，因为性格过于恶劣，为了取胜不择手段，致使多名哨兵战场暴走。

他的战绩非常漂亮。

没有一个平级哨兵愿意跟他合作，即使他强得可怕，同时也被同伴举报，接受处分，被退回了白塔重修。

更重要的是帝国军领导希望他能找到可以跟他“锁死”的哨兵，没有人愿意轻易放弃那把利刃，哪怕他是把双刃剑。

我边走边跟卡尔文讲起来过往的故事，我的精神体那只纯黑色的小猫咪仿佛感知到了我正在故地重游，竟脱离我的掌控自己冒了出来。

卡尔文曾对它表示过惊讶，帝国最强哨兵的精神体竟然……只是一只看起来又瘦又小的小猫咪。

我们一起看着它低头轻嗅蔷薇。

跟乔伊斯与生俱来的强大不同，我的精神体一开始就是这般弱小的……而且不可控。

我是战争流民，跟着父母从西部边境一路向东逃亡，路上父母遭遇意外去世，只留我一个，我没有目的只知道一路向东，路上这只猫不知道什么时候黏上了我。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一直以为它是只真的猫，跟我一样是一只没人要的流浪猫。

直到我路过白塔，看到围墙上竟有一只通体雪白的狼。白狼也发现了我们，视线对视后直接扑了过来，一口咬住了我的猫。

然后乔伊斯也从墙上跳了下来，他翻墙为了逃课，放出白狼为了望风。

我当时以为我的猫要死了。拿起棍子要跟它拼命，没想到下一秒，乔伊斯一声呵斥，雪狼竟凭空消失。

我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个哨兵或者向导。

乔伊斯的外表十分出众，他有着名门贵族特征的银发蓝眼，眼窝深邃，鼻梁挺翘，举手投足间慵懒桀骜，他只是看了我一眼，便转身离开……

我想都没想就冲上去抱住了他，“混蛋别想跑，你要负责到底，快带我猫去看兽医，我的猫要死了呜……”

这个事被他嘲笑了好几年。

乔伊斯也愣了，大概是头一回听说精神体还要看兽医。等他回头时，我的情绪暴走，变得极具攻击性，凭借手里有一根棍子硬是跟他过了几招。

猝不及防就被他闯入了精神海。

那是夕阳西下，波光粼粼，一望无际的大海，那是我的故乡，洛克斯帝国西海岸。

海岸线很长，沿海的建筑大多是些漂亮的小楼，当地喜欢用厚重而又热烈的颜色来粉饰墙面，迎着落日余晖撒下的金粉，这是个干净温暖的小城市。

我看着这个熟悉的城市，忽略掉空中漂浮着银发男人，在柏油路上一路狂奔，小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它与我并肩一齐奔跑。

我们路过了中心花园的美人鱼雕像。

太阳即将落下，夜幕缓慢升起，路灯随着我们的步伐依次点亮，我看到我家“温德尔诊所”的招牌因为接触不良正一明一暗的闪烁着。

这是我的故乡。

是我永远也回不去的地方。

乔伊斯·菲尔德那个鬼魅一样的男人，轻盈地降落在我身旁，与我一齐眺望着远方，喃喃道：“原来那里曾经是这个模样。”

他前不久刚从前线撤回来，对那里仍记忆犹新，美人鱼的雕像破碎，那里炮火连天，早已被战火侵蚀。

后来，乔伊斯一手拎着我，一手拎着猫，把我两个扔进了白塔。只要分化成为哨/向，便可以接受免费的教育培训，以及最重要的，提供免费的食宿。

我一直都是吊车尾般的存在，毕竟我的精神体实在弱小且不可控。他们就老欺负我，我就整天跟他们干架，学习更烂了。

白塔对哨兵的五感会有一定的保护作用，我不喜欢离白塔太远，最喜欢的地方就是白塔与白教堂的分界线，那一片纯黑色的铁艺栏杆，透过那栏杆去看人世间的生死繁华。

每次偷懒来这里十次有八次能碰上乔伊斯。

我们素爱拌嘴，也爱一起沉默地眺望白教堂。

蔷薇的花期是白教堂一年里最美的时候，这段时间里举办的婚礼特别多。教官说，我们可以选择喜欢的向导，结合之后会变得更强大，能发挥出超乎想象的力量。

我对力量没有什么兴趣。

我拒绝跟任何向导进行精神链接，我不想让别人入侵我的精神海。那是我的故土，那是我的圣地。

唯独一个人例外，乔伊斯·菲尔德。

我们手牵手走遍了我的精神海。

他说，这是他见过的最漂亮最完整的精神海。

这个一生都热衷于破坏和毁灭的男人说：“我会用毕生去守护这片精神海。”

毕业时，正值蔷薇花期，我们牵着手，从白塔走到了白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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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他走之后·嗅觉3

那天的天气很好，像今天一样明媚。

我走过了爬满小蔷薇的栏杆，宏伟壮丽的白教堂伫立在的面前，拾级而上，推开雕刻着繁复蔷薇花纹的大门，那些尘封的记忆跟着翻页。

乔伊斯出身康斯坦丁区名门，而我只是一个流浪者，他没有跟菲尔德家族的任何人商量，直接上了我的户口本。

只有白塔的人出席我们的婚礼。

在与乔伊斯精神链接后，我的精神体发生了脱胎换骨似的变化，强大的实力，赢得了所有人的认可，他们一致认为当初乔伊斯被退回白塔，是为了等待命中注定的我。

只有我自己知道，没有乔伊斯，我只是一只没用的小猫咪而已。

我坐在第一排虔诚祷告。

他那么怕寂寞，我不会让他等太久。

新成立的洛克斯帝国目前局势如同迷雾一般不甚明朗，到底有几方势力参与其中没有明确的答案，我本应随着乔伊斯的死亡一同退出洛克斯的历史舞台。

可随着“藏弓计划”的启功，艾登·林顿的死讯，肖恩·洛克斯的协助……还有霍普金·卡尔文这只贪生怕死的狐狸。

诸多因素的意外浮现。

我逐渐意识到这对我来说，或许是可以浑水摸鱼的机遇也说不定。

我想亲自实现他的理想。

卡尔文自进入起教堂内部开始，便心不在焉地四处张望，似乎在担心安全问题。“有心事，可以对神明诉说，一味烦躁无济于事。”

卡尔文听之一愣： “想不到温德尔先生也会信这些，我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我点点头：“我曾经也是。”

只是我若想与他重逢，与他想见，或许只有这一条路了。如果我足够虔诚，神明定会指引。

我只能这样相信着。

站在神像旁的修女在反复确认时间后向我走来，她定身站在我面前后做了一个宗教的手势，我庄严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