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地完成了这一系列小动作，展述顺手把锡箔纸团成球重新握回了掌心，车厢再次陷入彻彻底底的安静。

车子平稳快速地驶回别墅区，在离院门还有一段距离的路口，小王将车叫停了。

下车前，女生翻出纸笔递给展述签名，表情总算好看了些。

“你想签什么？”展述像是终于想起来要宠粉。

女生的脸又开始泛红：“可以签名字吗？我叫瑶瑶，王字旁的瑶，写个心想事成就好，谢谢哥哥！”

这声“哥哥”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小女孩独特的害羞和雀跃，娇嗔而可爱。

躲在镜头后的摄像大哥缓缓露出了壮汉版姨母笑，小王听了都忍不住无声地做了个“哇”的口型。

全场只有她的正主展述面不改色，公事公办地点头表示了解，三下五除二签好了字。

瑶瑶略显失望，伸手去接本子：“谢谢哥……”

还没谢完，她就看见她家哥哥顺手似的将纸笔递给了旁边的人：“给。”

喻斐面露茫然。

人家……应该不需要我的签名吧？

展述静静盯着他看了几秒，不知理解到了哪个层面，开口便是一句贴心提醒。

“看着我的签就行，To瑶瑶，心想事成。”

瑶瑶的脸还没红透就又青了回去。

心想的事能不能成还未可知，总之此刻她心里是挺复杂的。

喻斐进退两难，迟疑了好一会儿，眼一闭心一横，接过来翻到新的一页纸，大笔一挥，颇有股视死如归的悲壮。

他签完，万分抱歉地双手将纸笔递还回去：“谢谢你送我们一趟。”

“……”瑶瑶抖着手接过，不出意外是气的，“不客气，谢谢你们。”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转手就把第二份倒卖出去。

喻斐含泪想。

第8章 鸳鸯锅

喻斐提着菜晕乎乎地跟在人身后，刚走进院门，身前的人步子忽地慢了两步，紧接着又像发现什么似的加快了速度。

喻斐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展述猛地一停，他撞上后背，往后趔趄一步：“干嘛啊……”

只听展述声音上扬，意外道：“向哥？”

什么向哥？

喻斐循声望去，别墅门口立着个身高腿长的青年，白衬黑裤外拢着一件薄款黑色大衣，两手空空一身清爽，正懒懒地倚着门口的柱子看手机。

他没有戴口罩，闻声抬起头，冷白的皮肤展露无遗，眉毛眼睫和瞳孔漆黑如墨，黑与白的对比太分明，更显得他气质冷然。

顾不得撞得生疼的鼻尖，喻斐瞪大了眼——

“向惟老师？”

圈里习惯互相称呼“老师”，可如果是面对向惟，那这一声“老师”他是实打实的担得起。

如果有人问近年的华语乐坛中升起得最快最稳的一颗星星是谁，十个人里准有九个会答向惟。

尽管年纪尚轻，但向惟在创作和演唱上的造诣都有目共睹。

最早的时候，他凭借一首曲调轻快甜蜜的原创RnB情歌展露头角、一炮而红，刚在大众露面便获得最佳新人奖。

长得帅、有才华，无数粉丝蜂拥而至，向惟的知名度就此打响。

娱乐圈这个名利场里，一夜走红是最容易让人遗失初心的原因之一。

而向惟足够清醒、稳重、自持，有沉心于音乐创作的定力和毅力，从来不接综艺邀约，出道第三年就已经拿下了金曲奖。

他的每个作品都经历过高标准严要求的精雕细琢，因为打磨得太细致，少的时候一年只出一张EP，多的时候不仅出正规专辑，巡演也不会落下。

总而言之，出道这么些年，他的口碑声名远扬。

尽管一直有人乐此不疲地用阴谋论揣测他走红的原因，但几乎从来没有人质疑他音乐上的才华。

向惟收起手机，微微笑着对喻斐点了点头算作招呼，接着目光转向了展述。

“有你们这样的待客之道么？”

他笑容浅淡，站直后身姿挺拔而放松，那股冷劲儿瞬间消散。

“客人已经在门口等半小时了。”

展述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人面前，面上也带了笑：“其他人比我们早出发，还没回来吗？”

“敲了门，没人应。”向惟插着兜说。

展述语气听起来竟格外熟稔：“那你给我打电话啊。”

向惟将手机举起，按亮屏幕给他看：“六通电话，一个没接。”

展述这才想起来：“哦，我们手机被工作人员收走了。”

只言片语间，旁人已经能感受到他们非同寻常的关系。

喻斐听着只觉得脑子更乱了，大脑中的某块区域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他好像从昨天见到展述那一刻起直到现在就没清醒过，忙了半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可是因为身处镜头面前，现实压根没给他留反应的时间。

喻斐慢吞吞地跟上去，对向惟露出一个笑：“向老师。”

“叫名字就行。”

向惟看向他，眸子乌黑而清澈，放松地耸了耸肩，闲散的模样和展述有几分相似。

“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和展述一样叫向哥。”

“好，向哥，”喻斐从善如流，“我是喻斐，Skyline的队长。”

提着菜不方便握手，向惟便轻拍他肩膀两下：“我知道，我看过你和展述的舞台视频，你跳舞很漂亮。“

他说话很随和，想到什么便说了，但喻斐却当即慌了神，惟恐他再提到别的不能播的事情。

好在展述及时接过话，将话题带回正常走向：“向哥，你最近不是在开巡演吗，怎么有空来这里？”

“赶巧过几天就是星城场，我家不就在这儿么，提前几天回来陪陪家里人。”向惟说，“你们导演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辗转几个人找过来，邀请我来玩一天。”

他笑容变得揶揄，语调轻松得像在说笑：“本来我要拒绝的，突然记起你在这儿，所以还是答应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旁边的喻斐心神一震，警觉地抬起了眸子。

什么叫“你在这儿我就答应了”？

展述却被逗得一乐，看起来毫不意外：“那我谢谢你给我这个面子？”

向惟挑眉：“不然？”

二人对视两秒，展述光速妥协：“行，到时候邀请你去我爸那儿吃饭。”

向惟勉为其难地点头：“行吧。”

怎么就说到这一步了？

喻斐左看一眼右看一眼。

明明每个字都很浅显，可组合起来之后喻斐却莫名理解无能。

他们俩怎么会这么熟？

娱乐圈这么小，怎么这么大的事也没人传？

说话的工夫，跟拍导演溜过来将别墅门打开，又躬着身子迅速溜走了。

展述带头进门：“进去说话吧。”

向惟紧随其后，刚要一脚踏进门，他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收回腿回过头来。

“我帮你提。”他向喻斐伸出手。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他反应，向惟撩起眼皮，看见这个小伙子神色空茫，眼神虚焦地放着空，不知在想什么，看上去像一只呆呆愣愣的猫。

向惟觉得有趣，抬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弟弟，回魂儿了。”

喻斐猛地一激灵：“啊？”

“想什么呢，看你发了好一会儿呆了。”

向惟笑着伸手从他手里接过两个袋子，故意压低了声音。

“虽然我没上过综艺，但也见过猪跑，你这样可不行啊，不说话怎么有镜头呢？”

他这话说得出人意料，喻斐更懵了——

向惟怎么会跟他说这些弯弯绕绕？

因为和他不熟，喻斐只能干笑两声，捡重要的辩驳：“我知道的向哥，我平常也不这样，只是我和展哥……关系有点复杂，我还不太适应……”

谁知向惟挑眉道：“我知道啊。”

喻斐愣了：“啊？”

“难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谪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