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谓迷恋(27)

作者:赋予青山 阅读记录

等一行人到了雪地里,明月高悬,月光照得庭院里白莹莹的,路灯照不到的地方也隐约可见,是难得的好天气。

慕宁长叹一声,“老天爷别太爱我。”

他挑了根冷焰火给慕稚,“先玩玩这个。”

陆隅显然想起了元旦那日,凑过来自觉地拿了一根,冲着慕稚笑。

这个年太热闹了,比两人时火热,又比满是廖家亲戚的聚会自在,慕稚晚间喝了点酒,现在酒劲反上来,脸颊红通通的,也冲陆隅笑。

“松琴,发什么呆呢?”慕宁和陆端准备点火了,廖松琴还傻站在原地,不知在看哪里,急得他蹲下身在冷风中护住火苗。

廖松琴回过神,退到了安全地带。

慕宁松了口气,把引线点燃,快速后退,“喔——都把耳朵捂住。”

在场的人没一个照做。

伴随着清亮的啸鸣,绚烂的烟火在夜幕中炸开,星星点点下坠着,拖出长长的尾。

慕稚眼眸里倒映着烟火,不时眨两下。

他觉得自己有些醉了,这个时刻,亲人,朋友,依然让自己迷恋的人,全都在身侧。他不该有什么不知足了,老天爷真的对他们很好,过去猝然收回的一切,现在又回到了他们身边,只要自己不贪心,那就每一年都能获得。

只是慕稚没想到,这次贪心的另有其人。

慕宁带来的烟火全都放完了,鞭炮也奉廖奶奶旨意放了,庭院里落满残红。

那群小孩在二楼阳台眼巴巴看着,不时鼓掌欢呼,吵得人脑袋都疼。

慕宁摸着慕稚的脑袋,感慨,“还好你从小安静,不然我还真懒得养你。”

慕稚踩他,“那我现在开始要做世界上最吵的人。”

“吓死了,”慕宁拍着胸口,“把你扔给松琴哥哥,我不要了。”

松琴哥哥就站在一旁,闻言说了声“好”。

慕稚只当自己听不到。

几人进屋去取暖,慕稚不觉得冷,大概是酒意还没散完,他独自留在庭院里,弯下腰捡红色的纸屑。

纸屑摊在掌心,皱巴巴的,像某种被摧折的花朵。

慕稚又捡了几片,手冻的有些冷了,他吸了吸鼻子,打算往回走。

屋檐下走出个人。

先前回了屋的廖松琴折返,拎着条围巾,走过来圈在慕稚脖颈间。

“好了,”他垂着眼睫,认真把围巾系好,“手冷不冷?”

慕稚下颌藏在毛茸茸的布料里,小幅度点头。

廖松琴就从外套口袋里掏出副手套,给慕稚戴上。

动作间,那块手表从袖子里露出一点,闪烁着冷硬的金属光泽,晃着慕稚的眼。他知道那块表其实早就被廖松琴的体温浸透了,一点都不冰冷。

慕稚一改这段时间的僵硬,难得乖顺起来。

“之前说要带你去烟火大会,被工作冲掉了,今年夏天还想去吗?”廖松琴没有回屋,和慕稚在雪地里散着步。

大概是不久前刚放过鞭炮的原因,空气里有股淡淡的硫磺味,风一吹,鼻尖嗅到的气味就又变得沁凉。

慕稚吹着风,回,“想去啊。”

廖松琴点了点头,“好。”

“你要安排吗?”慕稚微侧了点身,没被围巾遮住的眼望着廖松琴,明亮极了。

见他不抗拒这个话题,廖松琴表情柔和下来,“嗯。”

“那我不要住旅馆。”慕稚踩过一片火红的碎屑,提着要求,“我要住民宿,很有烟火气的那种。”

廖松琴自然会把关,但他嘴上说,“好,你来选。”

“我还要吃最正宗的白巧克力。”

“是什么牌子的?”

“忘了,你去找。”

廖松琴没有意见,“好。”

慕稚突然长长地出了口气,接着轻笑几声,眼角笑出点泪花。

“真好。”他轻声说,“没别的要求了。”

廖松琴心里生出些不妙的预感,他看着慕稚轻巧地在雪地里走了几步,来到一丛灌木旁,跳转回身盯着自己,眸子水润润的,但看起来又不像在哭,反而心情不错的样子。

慕稚对他说,“我要和陆隅去音乐节了,有演奏《越过山丘》片尾曲的乐队,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廖松琴往前走了两步,“我们元旦时一起看的,你还让我找了谱子。”

现在还留在他的手机里。

慕稚并不意外,廖松琴总是什么都记得。

他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似乎能开口了。

在过去,对着廖松琴开口讲自己和相亲对象要做的事,这简直不像样,是慕稚发了疯才干得出的事情。

但今天慕稚发现它一点都不难,听的人不觉得有问题,他这个说的人也终于醒悟过来,原来一直心存别扭的只有自己,心里坦荡的人又怎么会因此而变得奇怪呢?

慕稚笑起来,用力地点了点头,“嗯!等我看完现场回来,再给你演奏一次。”

他说得率真又坦然,像一个急于把校园里发生的趣事告诉家长的小孩,月光把他照得极亮,眼里有一泓清泉在流淌。

这一刻,廖松琴彻底确信,慕稚在新洲那一夜诉说的别离跨越时空,在半个月后的今日画上了一个完整的句号,彻底完结。

他心脏颤了颤,僵立原地。

【📢作者有话说】

廖松琴:吓晕。

第22章 不要见他,阿稚

廖松琴短暂地失去了声音,只能站在原地,听慕稚絮絮叨叨地说乐队,说演出,说主办方一点都不专业,把好好的活动弄得一团糟。

他想说别生气,我去联络主办方,你想看的都能看到。

但嘴唇像被牢牢缝合住了,别说发声,就连弯一弯唇角,冲慕稚露出个笑都成了徒劳。

喋喋不休的小孩终于停下了,慕稚迟疑着,问廖松琴,“你还好吗?”

他看起来下一秒就会上手摸廖松琴额头,好看一看这个木桩子一样的人是否突然发了高烧,所以才会失去语言能力。

不过慕稚没有这样做,他只是走近了些,用那双好看的眼睛担忧地看着廖松琴。

“……我没事。”一开口,廖松琴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慕稚果然吓了一跳,“你晚饭喝了多少酒?怎么嗓子都成这样了,快回去喝温水。”

温水没用。

廖松琴摇了摇头,制止他,“阿稚。”

慕稚听话地停下脚步,不太认同地看着他。

想说的话全都消失无踪。廖松琴无言,胸腔里静默燃烧的情绪哑了火,变成一堆无力的黑灰,把心脏压得很沉,几乎要喘不上气。

在出来放烟火前,廖松琴把自己的相亲搅黄了。

说是搅黄,称之为合作更准确些。对方女孩本就不打算回国发展,她和同性情侣约好了在国外考研定居,只不过父亲从中搅局,这才一直没能考上。

现在廖松琴提供了帮助,她能安心备考,不必再看父亲脸色。

解决得十分完美。

半小时前廖松琴还坐在沙发上,用一种事情尽在掌握的闲适姿态,等着和慕稚一起放烟火。

他记得慕稚最喜欢水母烟花,每次绚丽的焰火团蹿上天际时,都能听到对方畅快的笑声,廖松琴今年也想听。

可是真的到了那一刻,慕稚和陆隅拿着燃烧的冷焰火相视而笑,他站在角落,看到慕稚笑得脸颊都红了,夜色也遮不住那抹绚烂,可那不是向着他的。

慕稚还住在廖松琴家中时,有一晚,他听到慕稚在睡梦中喊一个人的名字,陈令。

他五内俱焚,不小心在慕稚身上留下了痕迹,第二天想问慕稚,又唯恐问题一说出口就被慕稚觉察出不对,只能缄口不语,实际上无数次都想捉住慕稚问个清楚,又在一次次强行克制中熄了念头。

直到某天,慕稚提起了心理互助协会的新任部长,他是慕稚的学弟,粗心,做事欠考虑,不懂得变通,好在满腔热忱,调教过后能把协会治理好,他的名字叫陈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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