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想大吼大叫、释放压力的状态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安心，然后又在Phai哥爆炸的时候，感到比原本更多的压力。

他一次都没有看过Phai哥生气，但一看到就很焦虑。

男孩很确定他不是怕Phai哥会杀了他，他害怕的是Phai哥会转身离开他的房间，从此消失不见，这些都推动着会说不可能会接受这个男人的人，让他主动将大个子拉过来吻。

他不知道他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但他想亲吻那个人，而且不为此感到难过。

并非因为他没什么好损失的，而是那眼里如熊熊烈焰般燃烧的怒火，只剩下燃烧过后的

余烬。

Phai哥不生气了！

不过在那之后，他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研究自己的心思了，因为时间正一分一秒地在逼近，他做着自己的部分，Phai哥也帮忙做着他拜托的部分，久久才会转头讲个话，但都是Phai哥在问接下来要怎么做、这样做对吗，而他也赶紧回答完就转回来继续工作。好不容易能够睡觉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半了，于是男孩也没有去想太多，即使是大个子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的事情，他们连一声晚安都没有说，闭上眼睛就睡着了。不一会儿闹钟就响了，但不是他的闹钟，而是Phai哥的闹钟让他跟着醒来。

「我借一下厕所。」

房间的主人就点了点头，起床将画好的设计图收进图筒里，收拢好文具放进背包里。

Phai哥一走出厕所，他就抓着衣服进去冲澡了，要说他是不想在此时面对也可以，因为当有时间可以思考的时候，愧疚感就戳进了Sky的胸口。

他怎么会干出这种叫Phai哥来供他使唤的事情啊？想来就觉得自己很自私，他们根本什么关系也没有，Phai哥会生气也没什么不对，这让他不敢对上眼，他不知道那个男人的心里会怎么想。不过，当他一走出厕所，那个他以为得赶紧去工作的人仍坐在床上等他，并且已经帮他摺好棉被了。

「走吧！我送你去系上。」

Sky也可以拒绝，他还有些时间才要去学校，但他也不争辩，一手抓着背包，另一边拿着图筒，更没对Phai哥拿着那个他帮忙做了大半的模型说什么。

「下次来找你的时候，我开车来比较好对吧？你这样子不好坐。」

平常的话，他就会反驳说不需要来接他他可以自己去任何地方，但被愧疚感填满的此时，也只能跳上重型机车的后座，把东西都夹好，然后接过模型、自己拿好，像用生命保护一样好好撑着，就如同Phai哥说的那样——不好坐。

人是不会摔下去啦，怕的是手中的物品掉下去。

男孩不知道Phai哥的重机是哪一种车款、价格是多少，又或者其实是这个男人买来飙速、用来帮忙哄骗那些在后座会搂腰依偎的男男女女，而不是用来载他这个东西一堆，而且把它们比自己的生命看得更重的人的。不过Phai哥仍骑得很慢，将人跟物品都完好无缺地送到了系上。

「来，我帮你。」一到达就伸出手、帮他拿好模型，等到Sky从后座爬下来，才带着和煦的笑容送还。

Phai哥已经把安全帽脱掉了，所以男孩能看见他双眼中满满的笑意。

若是Sky不迟疑的时候，他就转身走进系馆了，连回头看一眼都不会有，但才没过几周，他就不能忽略Phai哥了——一知道对方要来，他就努力撑着眼皮等，更不说用昨晚使唤人家好几个小时的事情了——所以他只能犹豫地站着，想着应该要说什么才好？是「谢谢」呢？还是「路上小心」呢？

但不管是哪句话，都取代不了他现在的感觉了。

「Phai哥，我错了。」说话的人愧疚地抬起眼睛。

「那你过来，我要用亲脸颊一下来处罚你。」

「你疯了吗！？」他这么认真，但Phai哥却笑了，还伸手过来抓他的手臂，还好没有太大力、害他手里的作品掉到地上，不然他保证绝对会用美工刀在那人的胸口戳上一刀，他只能翻着白眼、发出警告声，直到看见Phai哥明显松了口气。

「就你说你做错了，所以我要处罚你啊，哪里有错？」

「好好笑喔！」

「那我笑给你听。」

每一次，他大多是讽刺地笑笑，但现在却不小心抿了嘴。

Sky又不傻，他知道Phai哥搞笑是为了不要让他在这奇怪的氛围里感到尴尬，但他不喜欢欠别人，所以又说了一次。

「我真的很抱歉。」

面前那人的笑变少了，放开了抓住手臂的那只手，然后过来碰触他的脸颊。

「相信我，我没有生气了。」盯着脸的Sky似乎不太相信，而Phraphai也立刻就看穿了。

「好啦，我昨天有生气，但现在已经不气了。我这么常自顾自地跑来，你都没有生我气了，而且你一有麻烦就想到我，我应该高兴才是。另外……报酬还满值得的」说话的人将视线放在嘴唇上，眼里意有所指。如果是之前，Sky就骂回去了，但最近，他开始抓得到对方半真半假的话里藏着的担心了。

就算男孩现在头也不回地转身回系馆去，Phai哥也不会生气了，反而变成他会生自己的气。

「是齁，用劳力就换一个吻。」

「人人对贵贱的看法不一样。对我来说，Sky一直很珍贵。」随着手掌在脸颊上的抚摸，Sky的脸很快就烫了起来，但他还是一言不发（用「说不出话来」可能比较正确），只能望着大个子，看着对方温柔地开手，用遗憾的眼神继续看着他的双唇。

「我先走好了，待久了等下忍不住。认真上课喔！」

男孩仍站着不动，望着戴安全帽的Phai哥。

「对了。」在离开之前，Phraphai掀开安全帽的面罩。就算看不见嘴巴，但从眼神就可以知道他在笑。

「如果下次很辛苦的时候，还是可以叫我来帮忙！不过也请跟我说是来帮忙做事的，我不想象昨天那样吓得半死了，可以吗？小乖。」话一说完，讲话的人就将双手放到重机的握把上，抬起一只脚准备换档。

「Phai哥！」

「是？」

「帮我拿一下。」Sky主动喊了人、上前一步将作品塞进男人的怀里——大个子赶紧小心接好，生怕它会坏掉——接着他又道歉说，是因为愧疚感让他要做接下来的事情。

「这是哪招？嗯？」

Sky不理会这个问题，他将安全帽拉高到Phai哥的鼻子附近，并没有全部都脱掉，然

后……

啾！

在大个子的震惊中，他凑上去重重地吻在唇上。

在不到几秒的时间里，感觉却像地球停止转动一样悠长。

男孩感受到他碰上一团温热，忍不住轻轻地吸吮了一下后，才红着脸退开，不过他也只是将全身僵硬之人的安全帽拉回原本的样子，接着低头小声呢喃：

「我表达过我的歉意了……你回去小Sky话一说完就大步走进系馆，后面有个找回理智的人大喊着：

「可以再一次吗？我刚才来不及反应！」

「你回家睡觉啦，掰！」在缓缓走进大楼的时候，他大吼着回应。不管Phai哥要说什么、有什么反应了啦，他只知道……现在害羞得要死。

Sky可以发誓，他这么做只是因为愧疚感而已，真的没有其他的意思混在里面……真的！

「嗷~~亲爱的儿子，你今天没有要去哪里浪荡吗？」

「妈，你今天超美的！啾啾~~」

「小坏蛋！」

太阳刚告别天际不久，家里的大儿子就提着安全帽走进来，一脸心情很好的样子，直到三兄妹的母亲不得不讶异地走来看看状况，开口招呼自家儿子。不过今天Phraphai回来的样子很奇怪，他走来环住母亲的腰，低头用鼻尖重重地蹭着她的脸颊，让身为妈妈的人吓了一大跳。

他每次没到半夜是不会回家的，但今天却回来得又早、嘴巴又甜。

「儿子，你不是在哪里出了车祸吧？」母亲怀疑地问。